关翊景失笑,用手帕轻轻擦去路致远唇边的草莓渍。他的动作很轻,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生怕弄疼了对方。擦完后,他扶着路致远慢慢躺下,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对方冰凉的指尖,那温度让他心头一颤。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关翊景下意识地握住那只手,想要温暖它。路致远的手比他记忆中更瘦了,骨节分明,皮肤薄得几乎透明,能看见下面青紫色的血管,像是一把随时会散架的琴弦。
阳光渐渐西斜,病房里的光线由金黄转为橘红,又慢慢染上暮色的紫。
两人谁都没有开灯,任由黑暗一点一点侵蚀着空间。安静得能听见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和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关翊景无意识地摩挲着路致远的手指,突然脱口而出:"路致远,我好喜欢你。"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耳尖瞬间烧了起来。但握着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些,像是怕对方会突然消失。
路致远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像受惊的蝶翼。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嗯,我知道。"
"骗人,"关翊景把脸埋在被单里,声音闷闷的,"你不知道。"他的鼻尖蹭到被单上残留的草莓香,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莫名让他眼眶发热。
"我知道。"路致远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关翊景抬起头时,眼眶微微发红。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将睫毛染成金色。"致远,我好害怕……"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怕我以后找不到你了怎么办?"
"不会的,"路致远望进他的眼睛,灰暗的眸子里映着最后一点天光,"我就在这。"
"怎么不会……"
路致远突然笑了,那个笑容在暮色中格外明亮,像是黑夜来临前最后一道晚霞:"我也喜欢你啊,傻子。"
关翊景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滴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一颗颗晶莹的露珠。他紧紧抓着那只手,像是抓住了整个冬天里最后一丝温暖。
窗外的风大了,光秃秃的梧桐枝桠碰撞出寂寞的声响。但病房里,草莓的甜香依旧,阳光的余温尚存,两只交握的手谁都没有松开。
路致远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弱的身体像风中的落叶般颤抖。关翊景连忙按下呼叫铃,一只手仍死死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轻抚着他嶙峋的背脊。
当护士和医生匆匆赶来时,关翊景才不得不松开手,退到一旁。在混乱的人影间,他们的目光依然紧紧相连,像黑夜中最后两颗不肯坠落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