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当晚,霍昭阳便拉着江清容趁着夜色鬼鬼祟祟的摸进了谢春寒的住处。
江清容其实并不习惯做这种事,因此本能地以为这里并不会有几个人,甚至还想了要如何向谢春寒解释自己的来意,一推开门却差点被里面的热浪掀个跟头——就这么点空间,挤挤挨挨的全是人。那个叫谢春寒的男生长手长脚的坐在床上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话都已经被套的差不多了。
霍昭阳不知怎的以圆润的身形闪转腾挪,硬生生在人海里劈出了一道破绽,得以享有在最前排直接对话的殊荣。江清容则沉默着坐在角落里看了半晌。
他头一次意识到原来修仙这种在他看来完全是赌概率的事情其实也有自己的体系,这个谢春寒是修仙世家出身,完完全全是有备而来。
“咱们也是替大家问问,这个天应在修仙界里的地位如何,能排得上号不?”在又一个令人尴尬的问题过去后,霍昭阳抓住时机插了进去嘴,脸色已经稍有不虞的谢春寒总算也略微提了提神。
江清容清楚霍昭阳这提问多少沾点私人感情——毕竟他俩其实都没得挑,俩人都还没成年,没有别的地方可选。
“排得上号……自然是排得上号的,毕竟,有应北辰在,招牌就在。”谢春寒的话讲的略有些吞吐,“其实……其实你们来这里,也应当知道这里的特点吧。我爸妈让我来这里……就是觉得这里相对公平,肯给新人机会出头。这一点是确确实实的。”
“我听说的倒是另一个版本。”
江清容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把男声居然是从自己身边响起来的,瞬间悚然一惊。
江清容不动声色地瞥过去一眼,心头一凛。
“谢春寒兄弟话还是讲的太好听了些。正经修仙之人可是人尽皆知这天应的掌门最是心狠,唯才是举不假,卸磨杀驴、罔顾人伦也是真。春寒兄弟尚有退路,我看这在座各位大都却并非帝洲子弟,以澹、陵二洲居多,更有青洲人士,故出此言提醒,望各位熟虑深思。”
空气仿佛被冻结住了,而那人却并不待人发问,起身便走。
当真是谁也没想到会骤然生此事端,饶是霍昭阳都没兴致再提问,几个人草草互相道别了便各自离去。
次日的训练场上各人心事重重,表面上倒叫人什么也看不出来。江清容倒很明白自己目前的状况无法可想,只是一心练习,很快便意识到他不擅长射箭,因为力量不够的原因他甚至拉不满弓,倒是因为敏捷度还算高所以可以使用匕首,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
换言之——目前的他基本没有射程可言。
“我真的好心累,”同样啥也不行的霍昭阳丢下手里的木枪坐下,大叹了一口气:“这大家根本不是一个起跑线啊,再没有术法学我要死了。”
在他们背后,谢春寒正在练箭,支支齐根没羽。这人从一开始就非常清楚自己擅长做什么、想要的是什么,根本不需要像他们似的浪费时间。
江清容深以为然,略略点了点头,轻声问道:“你跟前辈确认过了吗?他也那么说?”
霍昭阳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贼能混了,一直都跟在掌门的身边,我都见不到他人,怎么跟他确认。况且就他这个身份,你指望他能说出掌门的不是么?眼下也就只能权当是酸言酸语罢了,我们青洲的人,就没有过退路。”
“少些思虑。”霍昭阳正色道,“毕竟还没到术法阶段,我们俩人根本就不是因为体术进来的,那还烦恼什么。”
江清容略一沉吟,但还没来得及表态,便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闻夏拎着耳朵连同霍昭阳一并扔上了演武场:“你俩还敢歇着,快多练练吧。”
他原本体型枯瘦,几日训练中吃食上注意了很多,稍微加点锻炼便成效明显,虽然仍然比不上旁人,到底没那么容易脱力了。霍昭阳的状态倒还算轻松,天天带着和他一并住宿的圆脸小孩蹭吃蹭喝。那小孩平日里闷闷的不太爱说话,就算是江清容也只知道那孩子名唤朱经字抱岩,据说天赋非常高,被掌门看重的概率很大。类似的其他流言蜚语很多,每一句都能引起无聊的年轻人广泛而长久的议论,但他清楚自己目前还没资格讨论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