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洒洒水的程度,陆棠舟就已经不敢正眼瞧她,若是她再豁得出去些,陆棠舟彻底沦为她的裙下之臣,岂非也绰绰有余?
这念头甫一闪过脑海,商珞面颊腾地一烧,胸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扒拉得一干二净,铺天盖地的羞耻感卷土重来。
商珞下意识拢紧衣襟,她才不稀罕陆棠舟做她的裙下臣。
她只要他做她的刀下魂。
“霜叶姑娘,你怎么了?”
“无事,”商珞笑了笑,回过神来。
眼下,她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需要解决。
陆棠舟再这样对她避而不见下去,陵阳公主的生辰宴,她根本不会有机会随侍在侧。
可生辰宴,是她除掉独孤晋的最佳时机。
她必须在场。
只要令初三发生一些意外,她就能有机会顶替上去。
“初三哥,”
商珞一边启开贺礼匣子上的锁扣,一边在脑海里搜肠刮肚地组织着令初三卸下戒备的言语,却在匣子打开的刹那愣在当场。
“你、你打算将此物作为贺礼赠与公主?”
商珞拈起盒子里头躺着的足有手指头粗的累丝赤金凤簪,一时之间被噎得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初三瞧着商珞这副神情,竟是与自家郎君如出一辙,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此物莫非有何不妥?”在他看来,女人嘛,喜欢的东西无非也就胭脂水粉珠宝首饰之流,公主金枝玉叶,那便怎么衬得上她身份怎么送,总归不会出错。
商珞倒吸一口凉气。何止是不妥,简直是自寻死路。
不论市井还是朝堂,想要了解一个人,礼之一物,最是能见微知著,不仅展现送礼之人的出身与性情,更能从中窥探出其态度。裴时煦便热衷于借此试探他的追随者们。
陵阳公主与裴时煦一母同胞,对待赠礼的态度也一脉相承,加之性情肆意率直,往年生辰但凡有瞧不上眼的礼,皇亲国戚送的也好世家大族赠的也罢,二话不说一根扫帚扫地出门。用陵阳公主自己的话,便是不能叫这些个俗人浊物,玷污了她的“浮觞宴”。
这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做派,文人墨客唱颂,称赞公主洒脱超俗 ,真乃名士风流;御史言官弹劾,抨击公主行迹出格,有失皇室体统。
当然,这些都和商珞都没什么关系。
唯一与她有关系的,便是这根粗俗得恨不得闪瞎人眼珠子的金簪子若是当真送出去,陆棠舟连公主府的大门都别想踏进去。
她的计划,正面临着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风险。
“初三哥,”商珞斟酌着字句,“公主金尊玉贵的,什么稀罕物件没见过?这簪子固然精美贵重,与公主的气度却是相去甚远,莫说是我这目不识丁的使女,公主自个见了,怕是都要误会郎君将她当作了什么粗鄙不堪之人,万一动起怒来......”
这话实打实戳中了初三心窝子,以自家郎君的怪病,能够出仕,甚至于有如今的品阶已经是奇迹,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因着一点芝麻大的事惹了公主不快,被当众斥责事小,怕就怕公主回头在官家跟前吹风,到时无论郎君这趟差事办得如何,恐怕都难再令官家委以重任。
“此事是我思虑不周了,”初三懊恼地拍了拍脑门,“霜叶姑娘,依你之见,赠送何物最为妥当?”
“要我说,这礼物贵重与否倒是其次,心意才是要紧。”商珞思忖片刻,“不知郎君可擅丹青?”
裴时煦与陵阳公主私底下甚少往来,所以陵阳公主到底喜欢什么,商珞也说不上来,不过那位驸马自诩风雅,陵阳公主对其又用情甚深,驸马钟爱的物事,想必陵阳公主也不会讨厌到哪里去。
初三点了点头,神色间隐有自得,“自然。”
其实他并不曾见过自家郎君作画,只是见主君曾喜笑颜开地炫耀郎君在文渊书院课业优异,琴棋书画无有不通。
“公主与驸马鹣鲽情深,世所称颂,郎君若是能据此作画一幅,公主见了,必定欢喜。”
初三眼前划过一抹亮色,显然也觉得这主意不错,随即却又忧虑,“可是郎君并未见过公主与驸马……”
“也不见得非得画人嘛,”商珞漫不经心地说着,藏在衣袖中的手指轻轻一弹,一只米粒大的蛊虫飞出,迅速贴上初三后颈,“画些鸳鸯之类的,借物喻人不就行了……”
初三茅塞顿开,“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忽然,初三眉头一皱,挥掌朝后脖颈拍去。
“真是奇怪,如今这时节也不是夏日,怎会有蚊虫出没。”
商珞眼见初三摊开的手掌上,蛊虫的腹部已由红转黑,暗自松下一口气。
毒素已如她所愿,注入到了初三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