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危急时刻很容易不受控制地做出一些本能反应,她必须杜绝这种本能将她出卖的可能性。
眼下这几个山匪,也不知是凑巧,还是陆棠舟专程找来试探她的。
“让开。”
“小娘子,天色也不早了,你孤身一人也不安全,不如去哥哥我家里做做客?”
为首那山匪留着络腮胡,一道狰狞的刀疤自眼尾贯穿嘴角,目光露骨地扫视着商珞。
眼前这小娘子哪怕不施粉黛都难掩国色天香,哪怕冷着脸亦别有一番风情,可谓天生尤物。
而他刚好,有好些天未曾开荤了。
当初那人给他钱时,可没说过这小娘子生得这般标志。
商珞面色一变,论逢场作戏她是个中高手,这群山匪的不怀好意但凡有一丝掺假,她都能分辨出来。
商珞不假思索扔下水囊,撒腿就跑。
可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商珞膝盖负伤,本就跑不快,还没跑出几步又叫一块山石绊倒在地,很快便叫山匪团团围住。
“小娘子这般心急火燎作甚?哥哥我一番好心,小娘子可别不领情啊……”
商珞眼疾手快地抄起一块石头,直朝匪首脑门砸去。
匪首干了这么些年杀人掠货的营生,自然早有所觉,斜身一闪,灵巧避过。
“啧,瞧不出来,小娘子看着柔柔弱弱,骨子里竟是个烈性子。”
匪首而淫|邪地眯起一双眼,舔了舔唇,扬声道,“弟兄们,把这小娘子给我摁紧实了,今儿我便要瞧瞧,到底这小娘子的骨头硬,还是小爷我的宝贝硬!”
“大哥你用完这小娘子,也留着给我们享用一番!”
其余山匪一边起哄叫着好,一边将商珞四肢死死固定在地。
商珞惊怒交加,一颗心霎时坠入谷底。
她行事一贯秉承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原则,可这一次,她似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郎君救我!”
商珞一面不住挣扎,一面扯着嗓子嘶喊。
她一向不信神佛,此刻却也只能祈求老天保佑,陆棠舟能听见她的呼救。
“郎君——陆棠舟——”
陆棠舟既然还要留着她易髓换血,哪怕知道她是裴时煦的人,也必定不会见死不救。
匪首见商珞叫破了音,颇为“怜香惜玉”地啧了两声:“小娘子,你还是省些力气罢,待会可有你用你的地方呢。”
商珞眼中投出两道锋刃,恶狠狠地啐了匪首一口。
“有个性!小爷喜欢!”
匪首不怒反笑,抬臂抹去面上的唾沫星子,而后狞笑着朝商珞胸前探去。
“滚——”
布帛撕裂之声尖锐而刺耳地响起,商珞万念俱灰地闭上眼。
几乎在视线陷入黑暗的同一瞬间,商珞听见一声闷响,跟着是一阵呼呼声响。
前者身为杀手的她再熟悉不过,乃是利刃嵌入人体所发出的声响。而后者——
伴随着混杂着血腥气的冷冽松香侵入鼻尖,商珞总算有勇气睁开眼,她的胸前,已然覆上一层月白祥云纹锦锻。
是陆棠舟今日所着的外袍。
匪首一双眼睛因惊恐瞪得浑圆,胸前赫然插着一把长剑。其余山匪歪七竖八倒在地上,口里不住涌着鲜血,看模样已然断了气。
商珞惊魂未定地爬起身,瘦小的身躯瑟缩在陆棠舟宽大的外袍下。
陆棠舟眼见,不着痕迹地剜了初三一眼。
若是眼神能杀人,初三觉得自己此刻已经跟这群山匪一样,成为自家郎君的刀下亡魂了。
初三实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商珞眼光这般毒辣,他哪里敢用自己人试探?便花钱雇了几个山匪,谁曾想这帮畜生竟当真起了歹心。
因先前挣扎过于剧烈,商珞的发髻早已散乱,此刻长发覆面,是以陆棠舟和初三并不能瞧清商珞的神情。
可商珞却透着发隙,将这对主仆的小动作尽数收于眼底。
商珞气得浑身直颤。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她可以忍受陆棠舟将她钉在绞刑架上千刀万剐,却无法容忍陆棠舟以这种毁灭她清白的方式折辱于她。
“霜叶你还好罢?”
陆棠舟只当商珞受惊过度,愧疚之下开口关切。
这话不问倒也罢,一出口商珞的怒意愈加覆水难收,仿佛每一滴血液都在血管中沸腾了起来,恨不得下一刻便能冲破肌肤的阻隔,将面前这二人燃烧殆尽。
商珞捏紧了拳头,眼波流转间,汹涌杀意化作盈盈泪光。
她有一出排了多时的戏,如今似乎,正式开演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