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不到半个时辰,顾轻泉体力不支,脸色苍白,风芫见状,提议就地安营歇息一夜,待到第二日再走。
顾轻泉思虑片刻,点了点头。
他归心似箭,但因多日来的囚禁,实在支撑不住。
风芫先从包袱里取出些干粮递给顾轻泉,同时快速搭起一个简易帐篷,让他歇着。
借口去城镇买些干粮,风芫骑马离去。
走了一段路,风芫确信没人跟上来,他立即调转方向、快马加鞭折返回去。
还有件事他必须要做……
从日光正盛赶到黄昏薄暮,风芫玩了命地赶了数个时辰,最后在山林周边堵到逃掉的戎人头领和呼延信,他们身边人没有多余戎人。
全因头领长袖间藏有匕首才挣开绳索、带着呼延信逃出生天。
头领见到风芫追上来,心里慌张不已,却故作镇定道:
“小兄弟,只要不伤我二人性命,你要什么我都悉数奉上!”
说着话,头领攥紧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下一刻,猛地掏出匕首朝风芫心口刺去。
风芫轻松躲过。
他早有防备,小宋曾说断掉绳索上有整齐切口,头领和呼延信又被藏在地窖中,戎人一时半会是找不到他们的,他二人身上必有利器。
风芫躲避后,反手使剑将头领手中匕首打落,剑气震的头领手臂发麻。
头领一时吃痛,又无利器傍身,再次求饶。
见状风芫嗤笑一声,一剑刺中头领右臂,只当还了他刚才偷袭。
呼延信有伤,这几天一直没得到医治,加上赶路,更没有反抗气力。
眼见风芫要对自己动手,呼延信靠在树旁,双眼黑沉沉的,死死盯着他,“晋人都似你这般厉害吗?”
头领无心翻译,他捂着伤口,冷汗直冒,满脑子都想着倘若呼延信死了,自己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早死晚死,横竖是个死。
苟延残喘回去,说不准还会连累妻儿,权衡利弊后,头领把心一横,“要杀将领,先杀了我!”
风芫闻言摇了摇头,“我不杀你们,但有个条件……”
接着风芫说了句话,并将地下匕首踢给头领。
头领原本带着喜色的脸,瞬间灰败下来,思索再三,他将风芫的要求说给呼延信听。
呼延信眼眸染上滔天怒火,或许生的希望压过愤怒,良久后,他吐了口长长的气,示意头领动手。
天渐渐黑了下去,月光之下,风芫手中的剑泛起一抹冷光。
头领咬着牙,握住匕首,朝呼延信手脚接连刺下。
呼延信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他牙关紧咬,语气笃定:“是你救的祁王。”
头领正擦着冷汗,闻言一惊,而后恍然大悟,倘若如此,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呼延信恨祁王入骨,倘若绑了,必然多有折辱,如今被人报复也属情理之中。
想到风芫的条件,头领看了呼延信一眼,只觉后颈发冷。
手脚筋尽断……莫不是呼延信对祁王这样做了?
如今反倒尽数报应在他身上。
头领心惊胆寒,自己动的手,那……回去以后,呼延信要怎么对自己?他不敢往深了想,嘴唇嗫嚅,将呼延信的话转告风芫。
风芫挑起眉,笑得意味深长,这一刻他没再掩饰,“是我。”
头领咽了咽口水,转告呼延信,他气息奄奄,脸色愈发惨白。
风芫拿出另外买的普通伤药扔过去,上马就要离开,忽然他想到什么,转身对拿着伤药要给呼延信上药的头领道:“头领,你就不怕吗?”
头领紧张极了,第一反应风芫反悔要杀了他们。
风芫目光深深,意有所指,“你动的手,日后如果你的将领要报复你……可怎么办啊?”
见头领脸色惨白握着伤药的手顿住,风芫笑容更深,不再看,骑马离开。
时节渐冷,北疆一带尤甚,风芫快马加鞭,风烈如刀,刮在漏出的每一寸皮肤上。
风芫回去时,天空艳阳高照,却无半分暖意,郊外空旷,地上草木枯黄。
顾轻泉坐在帐外,支着左臂,似睡非睡。
风芫远远见了,牵着马走到顾轻泉身旁。
顾轻泉似有所觉,当即醒了,见他平安归来,没有多问。风芫心里松了口气,但下一刻,顾轻泉突然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
良久以后,顾轻泉轻声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顾轻泉目光游移不定,“总觉得你长得有些眼熟。”
风芫低垂着眼,说不上失落还是别的什么,“人有相似,许是有人和我长相差不多,认错了吧。”
闻言顾轻泉不置可否,没再言语,但无比确信,并非长相相似,自己一定见过风芫,只是一时间还想不起来。
略聊了一会儿,二人继续赶路。
不曾想第二日行程中途,顾轻泉突然昏厥坠马,风芫急忙带他去附近城镇,他先去客栈开了间房将顾轻泉安顿好,再让小二请来大夫。
大夫把脉后只说顾轻泉原本有伤,兼之劳累过度,开些药调理一下,再好好歇上一段时日便能好转。
闻言风芫挽起顾轻泉右手衣袖,露出手腕狰狞伤口,询问大夫可有办法续接筋脉。
大夫见状蹙起眉,良久后,他摇了摇头,“伤口太深,又隔了一段时日,我没什么法子。”
大夫开好药方,风芫跟去抓药,付清诊钱,风芫提着药回来,到后厨给了厨娘一些银钱,请她帮忙煎药。
厨娘很快煎好汤药,端到楼上。
汤药滚热,风芫拿着汤匙轻轻搅着,面上烟雾缭绕。
顾轻泉双目紧闭,一缕发丝遮住他的眉眼。
风芫伸手拨开那缕发丝,眼里是难以消弭的怅然。
真是奇怪,明明模样五官不尽相同,可只是一见,便有种回到以前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