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晚做针线活做到了很晚,今早上天还没亮便起来做活到现在,手腕早已酸痛,现在端着这一盘沉甸甸的金元宝,没一会儿双手便开始摇晃起来。
慕之回过神,忙上前接过那盘金元宝放到石桌上。
“哎,你小心!”
阿柳低下头,有些惭愧道:“我,这点小事我都没做好。”
慕之闻声淡淡一笑:“没事,”
阿柳低着头,站在一边并没有走,反而慢吞吞的从一旁的石凳上的针线篮里取出了一双崭新的鞋子递给慕之。
那靴子通体乌黑,六合缎面,缝接处针线细密,一眼便可看出制作的人用了心。
慕之面上一喜道:“给我的?”
阿柳垂首点头。
“我看慕公子你一双靴子穿了好久,也破了……就自作主张做了一双新的,也不知你穿上合不合适……”
慕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靴子,本就破旧,昨日在吟月阁又被踩了几脚现在已是不能看了。
她淡淡的笑了起来,只是最近心绪不佳,笑意没有往常那么深。
“阿柳,多谢你啦!”
说罢慕之便坐在石凳上换上新靴试了试,底面柔软,除了微微大了一点,简直舒服的不能再舒服。
她忍不住夸道:“阿柳你的手艺真好。”
阿柳的脸腾得一下红了起来,连忙解释道:“慕公子你之前本就对阿柳有救命之恩,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可我除了会做些针线活就什么都不会了,”
说到这里她不自觉又低下了头:“你……你若不嫌弃以后我多给你做几双。”
“好,”
慕之笑着应了一声,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试探道:“你,若是再做新鞋可否比这双再小一点点?”
她边说边用手比量着:“就一点。”
阿柳顿时有些慌张:“我做大了吗?要不你先将这双脱下来,我再重新给你做吧!”
“不用不用”
慕之连忙摆手:“就是大了一点点,垫双鞋垫就好了。”
“哦”
阿柳思量了片刻,忍不住笑道:“慕公子你的脚好小啊,比汪大哥的脚小了好多呢!”
慕之随口道:“汪大哥是谁?”
话刚出口,她就想起隔壁翊王府那个长得黑不溜秋,说话带着几分欠揍的小子。
“是隔壁的汪……汪春?”
在“狗”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慕之忙将到嘴边的话收住了硬生生改成了汪春。
她不由得生出几分心虚,掩唇轻咳了一声,反问道:“你还给他做鞋?”
阿柳刚退下的潮红又涌了上来,她急切道:“慕公子你别误会,我和汪大哥没什么,我们是亭州的同乡,早年家中遭灾一起到的上京城,这些年他对我多有照拂,为了感谢我便给他做几件衣裳和鞋,我们没有什么……”
慕之一脸迷茫的看着她,自己不过随口一问,她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
见到慕之的反应,阿柳的脸上更红了,她似乎觉得无地自容,踌躇片刻抓起身侧的针线篮夺路而逃。
慕之晃了晃头,对阿柳的反应十分不解,但她现在也没心思多想,默默的那些元宝收了起来,转身出了门。
慕之出了岑家老宅后径直奔向青棠大街的吟月阁,晚上才是吟月阁最繁华的时候,慕之去时连门都还没开,她咚咚咚敲了好久的门,才有一个杂役眯着眼睛过来开了门。
“谁呀?”
“我要见白蕊。”
杂役揉了揉眼睛,认出她是昨晚吵着闹着非要见白蕊的人呢,当即不耐烦地将门一甩。
预想的关门声没有传来,那门中途似乎遇到了什么阻碍,竟暴起回弹,直奔他的面门而来,杂役躲闪不及被撞倒在地。
慕之一只手抵在门上,朝吟月阁内迈进了一步,她一字一顿道:“你们管事的是不是叫莲香,不让我见白蕊就把她叫出来,我要见她。”
杂役看着她的眼神一阵心突,感觉自己若是拒绝,她那踏进门的脚下一瞬便会踏在自己身上。
“好,你,你等着。”
杂役爬起来便朝里面跑去。
片刻后慕之便被请进了吟月阁大门,早间的楼内格外安静,昨日的狼藉已然被收拾干净,楼内崭新一片。
慕之一直走到了二楼的一处包厢,不多时莲香打着哈欠走了过来。
“啊,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慕之将背上的包裹甩在桌上。
哗啦,一堆金灿灿的元宝闪耀在了莲香眼中。
莲香霎时精神了。
她似乎没想到慕之今日真能带来金子,怔愣片刻后,脸上浮现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你还真来了呀……”
慕之懒得和她废话:“这些钱够不够见白蕊?”
莲香顿了顿:“够是够了,只是……”
慕之眉头一皱:“只是什么?”
莲香灿然一笑:“只是白蕊昨日去周侍郎家唱曲一直未归……”
慕之当即大怒:“你不是说她昨天是被姓崔的人叫去了吗?”
“哎呀,瞧我这记性。”
莲香一拍脑门,恍然道:“是,是小崔统领,她被叫去了小崔统领家,到现在还未回来。”
慕之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她停顿了须臾,回身坐在了桌旁,冷声道:“那我就在这里等她回来。”
莲香叹了口气:“你在这里等也没用,她今晚还要去周侍郎府上,今日恐怕回不来了。”
慕之当即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莲香一脸无辜的解释道:“我是让你今日中午来,可是我也没说你今日就能见到她不是?”
“再者她去小崔统领府上一夜未归,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客人开心喝得晚了些,到了宵禁时分她自然就回不来了……”
她说得有理有据,慕之心中有气也不得不忍了下去。
莲香不动声色瞥了她一眼,随后含笑坐到慕之身前的椅子上,摸着桌上的金元宝淡然笑道:“明日,明日中午你再过来,我保证你一准能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