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冯经被缉拿后仍死不认罪,冯贤的奏章也是百般抵赖,陛下初登大宝,就发生如此大案,臣以为光是在上京城查何常多有不足之处,当派人去云襄节才可彻查清楚军政及边境互市贪腐一案,还可安抚军兵民心,以显示皇恩浩荡。”
萧方钰端坐明元殿内听着魏文承的奏报,在他身后的帘幕后,太后的身影隐隐显出。
魏文承说完了便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萧方钰在面对何常一案上,难得与魏文承观点一致:“魏相所言极是,只是该派何人前去?”
“臣举荐一人。”
“谁?”
“岑琛”
萧方钰皱了皱眉,将头转向右排倒数第三位站立的岑琛。
“表……岑爱卿?他才刚刚任户部侍郎几天啊,且户部现在缺人严重,魏相能否换个人选?”
魏文承没在上朝时提起此事,怕得就是御史台那群老匹夫以此为借口阻拦,不过面对尚且稚嫩的萧方钰,他则是胸有成竹得多。
“陛下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云襄节三州案极其复杂,且涉及边境互市,小侯爷在户部的时间虽短,但能力却是有目共睹,连老夫都自叹弗如,且小侯爷本就是自北境归来,还亲自抓了何常,没有人再比他更熟悉北境,所以有,也只有小侯爷能胜任此职!”
萧方钰刚想说不是还有他五哥萧方铎吗?
但随即又想到萧方铎这阵子正在为郑太妃发丧,忙得不可开交,且过几日还要去郑太妃送葬,显然是不适合去北境。
他稍稍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如此,那便辛苦岑爱卿跑一趟了。”
岑琛出列道:“臣遵旨。”
萧方钰点头,又看向魏文承:“至于出发日期及后续准备便看魏相安排了。”
魏文承心底暗暗一笑,出列恭敬道:“臣遵旨”
“只是……”
小皇帝顿了顿,又道:“只是岑爱卿一走,户部不就又没人了?户部尚书一位也不能总空着,总要有人处理户部事务吧!”
魏文承刚要开口,崔俭先他一步道:“臣有一人选可胜任此职!”
“何人啊?”
“集贤院学士陆修。”
小皇帝尚在思量,魏文承则在一旁轻蔑的笑了,他以为崔俭会推荐出什么高人,原来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腐儒啊。
魏文承忍不住开口道:“陆修不过一腐儒,之前在工部,连图纸都看不明白,也因此被先帝打发去了集贤院编修文史,这样的人何如能胜任户部尚书一职?反倒是臣有一人选……”
萧方钰又转头看向他:“何人?”
“巫州知州宋琦”
话音刚落,便听崔俭一声嗤笑:“魏相别开玩笑了,不就是在韩知本之前,任户部侍郎的那个宋琦吗?”
崔俭瞥了魏文承一眼,面上满是嘲讽:“魏相可别忘了,他被下放巫州不就是因为贪腐吗,放这样的人去任户部要职与开门揖盗,把国库拱手送给蠹虫何异?”
岑琛听罢不禁挑眉,眼中也满是玩味。
一场好戏要开始了。
谁人不知宋琦是魏文承心腹,而且还是崔俭指使扳倒的。
宋琦自从被贬后曾三番几次给魏文承送各种奇珍异宝,想要让魏文承将他调回京城,谁知送货进京时正好被南衙禁军查获。
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御史台一直弹劾魏文承好几个月,好在那时候皇帝病重,朝堂大权由太后独揽,魏文承又咬死不认,也就不了了之了。
崔俭这话虽未明指魏文承收受贿赂,但言外之意谁听不懂?
饶是老辣如魏文承也变了脸色:“我不过是推荐了个人选,何至于让崔大人如此针对?”
崔俭幽幽道:“魏相此话从何说起,我不过是反驳了一句,何至于让魏相如此动怒?”
魏文承顿时大怒:“你……”
崔俭一扬下巴:“如何?”
随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在明元殿公然争吵起来。
其余人皆是见怪不怪,莫说明元殿,便是上朝之时在紫宸殿两人都照吵不误。
小皇帝头痛的扶了扶额,他目光越过魏文承和崔俭略及众人,发现在场之人不是魏党就是崔党,他想听听旁人的意见都不得行。
萧方钰心中兀自叹气,但待目光转到左边时却忽然一顿,在左边倒数第二排他竟发现了一个特殊的人——萧方镠。
萧方镠本在城外南山校场练兵,昨晚回来主要是为了来小皇帝这汇报常捷军招兵事宜及练兵进度,而陈焕回来就单纯是为了参加小舅子的喜宴,是以今天一早就跑南山校场去了。
他既不属魏党也不属崔党,且常年在乾西不干涉朝中事务,萧方钰顿时眼前一亮。
“小乾王也在啊,小乾王觉得何人能胜任户部尚书一职?”
萧方镠骤然被点名倒也并不惊慌,他顿了片刻跨步出列,不徐不疾道:“臣还真有个人选?”
“谁?”
“昭文馆大学士,太子太傅,卢恪纯。”
此言一出,整个明元殿瞬间安静了,连魏文承和崔俭都忘记了争吵,纷纷将目光转向萧方镠。
岑琛眉头一皱,就连萧方铎的目光都茫然了片刻。
萧方钰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堂兄,你说谁?”
“昭文馆大学士,太子太傅,卢恪纯。”
萧方镠又重复了一遍。
萧方钰顿时呆住了。
那卢恪纯乃是前朝状元,誉满天下的名士,后逢天下大乱,他闭门不出,久居深山。
先帝为了请他出山,曾亲自三顾家门,又动用幕僚若干,磨破嘴皮才将他从深山老林里掏出来。从此之后卢恪纯深得宣武帝重用,屡献良策,到新朝建立,他便是本朝第一任同平章事,便是现在的魏文承见了也要尊称一声太傅。
“嘶”
萧方钰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卢老确实是能胜任这一职,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