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这么件不愉快的事,魏昌几人也没有什么寻欢作乐的心情,撑着面子应付了一会儿场子,在白蕊下台后几人客气了几句便散了。
岑琛心中还庆幸今日结束的早,同几人告别后他脚步轻快的走楼下,便看见钟来满脸焦急的挤在人群之中。
岑琛眉头一皱,喊道:“钟来!”
钟来听到呼唤两眼放光,急忙奔到了岑琛身边:“公子您可算……”
还未待他说出后面的话,岑琛便道:“你在人群中乱挤什么?慕之呢?”
钟来诉苦的话全都憋了回去,脸上愁苦之色更甚,简直皱成了一根苦瓜。
他结结巴巴道:“您刚走,她就跑,跑了!”
“跑了?”
岑琛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怎么看得她?还能叫她跑了?她跑哪去了?”
钟来心道:那小祖宗她长腿啊,跑起来跟兔子似的,一溜烟就不见了,这谁能看得住?
钟来有满腹苦水吐不出,憋得脸都泛绿了,最后只小声道:“小的也不知道……”
岑琛深呼一口气:“还不赶紧找?”。
而慕之此时正挤吟月阁的后厅。
那后厅显然比前厅大的多,慕之十分艰难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了一圈,没发现那小贼就算了,还被踩了好几脚。
“真是,上京城怎么有这么色鬼?不就是唱曲吗?有那么好听吗?”
本来她没找到人就有些郁闷,再看四周更是一阵惆怅,挤进来容易出去难,她看着那一排排人墙实在是不想再挤出去了,索性靠在柱子旁看起台上的表演。
看台上丝竹靡靡,只是她所站的位置靠后听不太清,反倒是周围人欢呼声十分震耳,有几人起哄般大声喊道:“白蕊,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慕之踮着脚看去,只见一个白衣身影抱着琴从看台缓缓走下,对周围的欢呼丝毫不理会。
慕之看着那白影倒觉得有几分脱俗,正想多看几眼,足下忽然一痛,她竟又被人踩了一脚。
“啊,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慕之气得想要骂人,不成想刚踩了她一脚的男子也受了惊吓,下意识后退,结果脚下一滑,身形一歪,眼见就要砸到身后的人,慕之眼疾手快,第一时间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拉了回来。
那是个青年,身着一袭青色圆领长袍,刚刚站稳身形的他犹自惊魂未定,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忙冲慕之一揖:“多谢这位公子了!”
慕之救他只是本能反应,心中还气着他踩自己,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但看那青年一脸歉疚到底没说什么,只向一旁的空地处默默移动了一下身子。
那青年十分歉疚,他看了眼四周,沉思须臾道:“这里挤,我在前面有处空座,公子若不嫌弃可以去那边坐一下。”
慕之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接近看台的最前沿果然放着数张桌子,每个桌子之间都用屏风格挡,大多数人都被这屏风阻隔挤在后面,显得前面宽敞得很。
慕之心道:反正也不着急出去,不如听会曲吧。
她转怒为喜,当即答应了那青年的邀请,两人越过人群径走向了那处桌案。
那桌上还有两人,一个年纪大概四十岁左右,方脸圆目下颌蓄须,另一个眉眼细长面容白皙,只是脸上胖了些又颇多细褶,叫人估量不好年岁。
那大方脸的男人见青年过来不禁笑道:“你怎么才来,白蕊都下台了。”
青年还未开口,那个脸上褶子多如包子的男人则是注意到了他身后的慕之,道:“诶,逐光去了一趟茅房怎么还带回来一个人?”
青年看了眼慕之,两人越过人群往这边走时便已互通过姓名,于是说道:“这位是袁某刚认识的朋友,姓慕名之,叫他慕之即可。”
慕之心中白眼暗翻:真是一堆废话。
大方脸男人看了慕之一眼,十分客气道:“原来是慕之慕公子,幸会幸会!”
包子褶也紧随其后施礼,慕之一一回礼,两人各自坐下。
离得近乐声果然清晰多了,这时台上已换了一个红衣少女,抱着一个箜篌正在弹唱,咿咿呀呀的。慕之在朔北哪里听过这个,觉得十分新鲜,看得正起劲,而旁边那包子褶却对着青年说个不停。
“哎,袁兄你刚刚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那白蕊刚刚下台,啧啧啧,抚琴而歌真真是天籁之音,你可真是错过了,想听只能等到下月初一了……”
慕之眼角抽搐了一下,心道这人怎么这么聒噪?
没想到更聒噪的还在后面:“词就不说了,就单单是那曲子不同凡响……”
他说着说着还摇头晃脑唱了起来:“思离人,犹在北,春满庭院又芳菲……嘶,接下来是什么来着?”
慕之不觉一愣,她将头转向包子褶,几乎是下意识开了口:“良人何日归?”
“对对对”包子褶忙点头称是。
慕之整个人都恍惚了,脑海中母亲身影再次浮现,她手拿着团扇,一边扇着风,一边清哼着小曲哄着年幼的慕之入睡。
一样的词句,一样的腔调,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