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闹钟响起,向似锦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睡眼朦胧地踱步来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宁城在南方,九月的清晨七点钟,太阳已经升起了大半。
向似锦推开窗户,将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口,她嗅了嗅,似乎闻到了空气中的潮湿水汽。
“看来今天可能要下雨,得在包里带把伞。”
向似锦嘟囔了一声,耳畔就响起了熟悉的轻咳声——
她收回视线,相当自然地对上了“对窗”林千礼的目光。
林千礼正站在窗边,他的手上抓着其中一只书包的背带,另一只手赫然拿着的是地理书。
地理书悬在半空中,而林千礼的目光正定定地落在自己的书包上。
向似锦揉了揉眼睛,开口道:“你感冒了?”
“没有。”
听见问话,林千礼下意识地抬头,却在目光触及到向似锦的一瞬间,又低了下去。
低下的瞬间,他咳了两声。
这种反常的样子,在向似锦的大脑中缓缓地汇成了一个显眼的问号。
向似锦眉头微皱,“你什么毛病?”
林千礼没应话,只是一味地整理着他书桌上的课本,但那本来只存在于耳垂上的红,正逐渐蔓延,一路从耳根蔓延到了颈侧,甚至攀上了他小半张脸。
见状,向似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阿姨回来了吗?”
“回来了。”
林千礼抬眼应了一声,又迅速低下了头。
“……”
这小子在躲闪什么呢?
巨大的问号开始在向似锦的脑袋上打转,但见林千礼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向似锦顺势作罢。
她打了个哈欠,说:“那我也去洗漱了,拜拜。”
“……阿锦。”
可就在向似锦转身的一瞬间,林千礼喊住了他。
向似锦停下了脚步,“嗯?”
“你……”
林千礼又咳了两声,这下好像整张脸都红了。
他抿了抿唇,抬起手虚虚地指了下向似锦肩头的位置,“你衣服没穿好。”
顺着林千礼手指的方向,向似锦这才注意到,因为她并不老实的睡姿,穿旧了的睡裙领口卡在了她一边的肩膀上,露出了半边的肩。
我说呢……怎么觉得这么冷。
“噢。”向似锦随口应道,顺手便把衣服拉回了原位。
那边的窗框内,是向似锦一脸无所谓的神情。
而这边窗框内的林千礼,却像是一只煮熟了的螃蟹。
林千礼开口道:“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林千礼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两人的大脑短暂地搭上了同一根天线。
向似锦恍然大悟地发出了一声轻叹,“噢……这有什么,你小时候光着腚的样子我都见过。”
流动的血液冲刷着身体,因为害羞而不断蒸腾的热气将林千礼的脸“烫”得通红。
好半晌,他才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我没有光着……屁股的时候。”
“有啊,就是小时候,你非要学我爬树,从树上滑下来,然后裤子……”
“好了!”林千礼突然高声打断了向似锦,“要迟到了,你赶紧去洗漱吧。”
在林千礼的催促下,向似锦转身离开了卧室。
而她临走前,还非常贴心地给了林千礼一个wink,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和亲姐弟一样。你安心啦,姐姐不会到处宣扬你的糗事的~”
不到一米之隔的两个窗户间,林千礼听见了向似锦关上卧室门的消息。
目光触及肩头而不断持续的高温,随着一方当事人的离去而消退。
可林千礼很清楚,这种消退并不单单是因为向似锦的离开。
更是因为她那句非常自然,自然到没有任何异常的“亲姐弟”。
林千礼无奈地自说自话,“什么嘛……明明才大我不到一个月。”
·
林千礼是八岁那年搬到盼江区的。
父亲林舟的工作调动,让林千礼一家离开原来的家,搬到了这里。
在搬家之前,林千礼不单单会被唐佑“勒索”零花钱,还有一些更过分的小孩儿,会挑着学校中文静的孩子欺负。
而林千礼,就是这批文静的孩子中最“窝囊”的那一个。
有的时候,他们会挑林千礼在小区里和其他伙伴一起玩的时候,独独将他堵在楼道里,用地上随处可见的小石头,砸向他。
理由只是简单的“看你不顺眼”。
有的时候,他们还会跟在林千礼的身后,用那种□□,趁林千礼不注意,装上从家里顺来的黄豆,打他的脑袋。
在这些更为恶劣的孩子衬托下,唐佑显得温和多了。
他抢了钱,会对外放话“罩”林千礼一阵子。
虽然这个一阵子,可能只有短短的两天,毕竟唐佑这小子也没那么权威。
这些种种,林千礼从来不敢回家说。
林舟忙于工作,照顾林千礼的生活重担都压在了妈妈邓琼安的身上。
邓琼安第一次知道林千礼被欺负,是在某一天她送林千礼去上舞蹈课的时候。
林千礼的膝盖上有淤青,却不是跳舞造成的。
在邓琼安的“审问”下,林千礼才全盘托出——他原以为,他会像其他孩子一样,有父母撑腰。
他也原以为,邓琼安会冲到学校去,找那些欺负自己的小孩儿算账。
但邓琼安知道真相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