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踉跄,顾寅言立刻松了拿着书的手,捉住她的手腕扶住她。
梁亦芝冒冒失失的,神色更加羞赧。
顾寅言仰着头:“就这么点本事,激动什么?”
梁亦芝的侧脸被垂落下的长发挡住,他忽然特别想看清那背后吃瘪的表情。
梁亦芝不松口:“谁让你要读出来?”
“反正又不是不知道,你爱看这个。”
梁亦芝双唇紧抿,不愿吱声。
顾寅言盯着她紧绷的唇线,问:“怎么不说话?”
“是不是?”
自打上高中之后,她就爱看些言情小说,只不过这些都是和追星的周边一样,是被父亲列入违禁品的东西。
既然都看小说了,自然也不乏那种尺度大一点点的类型。
放眼中外名著,谈及两性之间的著作不在少数。这些是文学、是艺术,有什么可害羞的?
梁亦芝在心底给自己撑腰。
她下巴微抬了点角度:“……反正你管不着。”
顾寅言闻言,眉梢一挑,抓着她的手腕向上抬。
梁亦芝发觉自己的左手忽然被抬高起来,手臂被抻开,划开半道弧线。
顾寅言像一把尺,把她的身体撑开,她的肩膀和单臂被打开成了一道直线。
梁亦芝身体的力量原本都靠顾寅言抓着她的那只手作支撑,被他那么一带,先前支着的、用来和顾寅言保持距离的力量瞬间消失了。
她的身体不得不又往下伏了几分,整个人罩在顾寅言身上,和他的脸还有那直挺的鼻尖距离更近。
梁亦芝闻到他身上香味,又夹杂着点衣服上残留的雨水气息。因为没由来的紧张和害怕,她的心跳得很快,根本不敢看那张被放大无数倍的脸。
顾寅言当然不怵,他今日玩性大发,好整以暇地观察她微颤的眼皮和忽闪的睫毛。
她皮肤很好,细腻到看不见毛孔。睫毛刷得纤长卷翘,却因为紧张打颤,似乎马上就要振翅起飞了。
颤抖的频次越来越高,直到——
门铃响了。
梁亦芝像惶然从梦中清醒过来,使出全力,扭转手腕挣脱开,又在顾寅言肩上打了一拳。
她气鼓鼓的,脸也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害羞的,重重地踩着拖鞋走去玄关处开门,一边还不忘挤兑他:
“顾寅言,我发现你有时候其实蔫儿坏!”
顾寅言没反驳,好脾气地领下了这句点评。
他的手放在沙发上,刚刚梁亦芝膝盖跪着的那一处,凹陷正缓慢地回弹,沙发巾也乱了。
顾寅言在那上面随意抚了两下,把沙发重新弄平整。
他又把扔到一边的书拿回来,看了两眼封面,默默记下书名,放到了茶几底下的抽屉里。
人齐了,约定时间将至,大家拿着行李、撑着伞,到小区门口等贺新图。
贺新图到得准时,出发前,他帮所有人把行李放到后备箱。
何嫚站在一边,帮贺新图打伞:“哥,真是辛苦你了。这弄得我们多不好意思呀!”
蒋徊:“就不好意思呗,也不帮人家两把?”
何嫚瞪一眼:“你少说两句会死,没看到我给贺老板打伞呢吗?”
贺新图把箱子放进去,直起腰,笑着道:“你们的行李没多少,根本不沉。我把后备箱整理一下,你们先上车吧。”
“麻烦你咯贺老板。”
大家拉开车门上车。梁亦芝的脚步却没动,仍停在贺新图旁边。
她开口道:“贺老板,谢谢。本来就欠你的人情,这一趟更给你添麻烦了。”
贺新图明白,这原本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约定,梁亦芝怕突然加入了这么多自己的朋友,会给他带来不便。
他露出无碍的笑容:“没事,人多热闹。”
他唇角上扬,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希望这次短途旅行,能圆了你的遗憾。”
梁亦芝又是脸热,摇摇头:“你真的不用太费心,我的事不重要。”
“只可惜,天气不那么给面子,让你失望的话,我心里会过意不去。”
贺新图抬头,望了眼天空。
雨势倒是不大,只是密密麻麻地淋下来,砸在伞面上,迟迟不见停。
顾寅言举着伞,站在车边。车后交谈的两人没发现有人正看着他们。
顾寅言看到伞幕下,梁亦芝低下了头,拿手摸了摸耳边的头发,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她说话时温温吞吞,唇瓣开合的幅度很小,一举一动都温柔矜持。
很显然,她在贺新图面前有些害羞。
他见过她害羞的样子吗?
当然见过。
而且就在半小时前。
可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这两种含义是有区别的。
在沙发上,他将她桎梏在自己眼前时,梁亦芝的害羞是被动的,是由于自己秘密被发现,局势又处于下风,被迫流露出的。
可在那个人面前,她的害羞是因为矜持,她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示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她是克制的、端庄的,就都连眼神里,都藏着新鲜的蜜意。
可他却从未尝过这种甜。
雨滴一点一点砸下来,眼看他们已经说了不少小话,其他人都已经在车上等着了。
梁亦芝和贺新图合上后备箱,准备上车。
贺新图绕到车前驾驶座,拉开门,却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黑压压的人影。
“……你要坐前面?”贺新图似乎没想到,语气稍显不满。
顾寅言说:“后面太挤了,我坐不习惯。”
他姿势端正,仰头靠在座椅后背上,连眼皮都阖起,简直就像坐在他办公室的那把沙发椅上,看上去极度舒适。
贺新图看一眼后面,梁亦芝已经上车,坐在了何嫚身边。
何嫚正在看手机地图:“贺老板,我们得快走了。我看今天下雨,这路上一片红,应该会比较堵。”
贺新图抿抿唇,敛下情绪上了车。
踩下油门,一脚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