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蝶心甘情愿臣服于黑川伊佐那。
寂寥的城堡中,只要王座之下还有他守候着,黑川伊佐那就一直能是高高在上的国王。
儿时的约定始终缠绕在脏器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收越紧嵌合血肉。
纯白雪天许下的诺言,如今却成为了宛若诅咒的鲜红烙印。
[要组建一个王国,收留全世界无家可归的人。]
鹤蝶心潮澎湃,以至于他全然忘记了自己一直以来在做的——
等到把期待的目光尽然投向小夜梨时,已经来不及了。
鹤蝶看清她的眼睛,即便那时小夜梨注视着黑川伊佐那,鹤蝶也如坠冰窖。他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朝着山谷呐喊,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反复回荡,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应答。
这是鹤蝶为自己选定的,与小夜梨对话的方式。
车祸时的那一眼在多少个午夜闪入他的梦,鹤蝶从那时候就明白了,他无法从小夜梨身上得到渴求的回答。
既然如此,那就关紧盒子,蒙住眼睛向前跑吧。
家人去世后就抛弃了姓氏,决定从此之后要独自活下去的鹤蝶遇见了小夜梨。他不相信教法的命运和福祸相依。但再次会面时,鹤蝶又擅作主张将其拉入此岸。
捂住耳朵,握住她的手。只要不问不听,就能维持现在的局面。
而在那场雨丝都无比渺小的烈火面前,一切都毁灭了。
有那么一刻,鹤蝶是真心实意希望小夜梨被留在火焰中。逝者已矣,又有谁能知晓小夜梨的心念。
小夜梨短暂生命中占据大半篇幅的人是他,不是么。
作为小夜梨最亲密的人,鹤蝶当然可以说小夜梨是同伴、是家人。而他也是被承认的,小夜梨在世上最重要的家人。
但王要比他勇敢得多。
黑川伊佐那揪着一个连写法都不知道正确与否的名字,固执地寻遍日本,即便是一年又一年的了无音讯。
听说新人加入梵天,鹤蝶巧合见到月城夜梨的脸、那是十五年后小夜梨的脸。
青年开始信奉命运。
这一次,不能再犯错了……
“你说什么…伊佐那?”
水缸中的斗鱼是从未见过的品种,短短的鱼鳍不具有任何观赏的价值,颜色灰暗,游过假石沉木时险要分辨不出。
小鱼甩着尾巴,穿越摇曳的水草。玻璃外,一只手把烟头掐灭。
“杀了月城夜梨,鹤蝶。”黑川伊佐那看向隐没于水蕴草中的斗鱼,冷声道,“这是王的命令,你要违抗吗?”
字字清冽,犹如重锤。
*
还好旅社距离钓鱼的河边不远,月城夜梨接到旅社前同事的电话后赶过去只用了十分钟。
前隔壁工位的同事在门口踱步,见到月城夜梨扑似地迎过去,“月城!”
月城夜梨扶住她,差点没站住,问道:“怎么了?”
在电话里前同事没说太清楚,只焦急地叫月城夜梨赶紧来一趟。
“里面有两个人点明要和你当面商议,难缠得很,而且、”说到这她咽了下口水,“还刚好和主社来的人撞上了。”
虽表面上的工作还挂在旅社没有转出,但已被正式录用梵天的月城夜梨并不需要像入社考核那段时间般两手抓。
旅社的工作和她无关,因为某些操作也不必担心会有人指定她。
事不宜迟,月城夜梨踏入内室,刚要撞到出门那人的下巴上,被来者压住肩膀顺势在耳边落下句话,“趁我还没装好新的弹匣,让那两个条子滚。”
新几内亚香草略带着辛辣的气息扫到月城夜梨的脸颊,蜜桃色的发尾一触即分。
月城夜梨看见青年狼似的碧绿瞳仁发出警告,随即放开她的肩膀,从大门离去。
是三途,他在这里即代表了又有出现了被看中的种子。
“这位先生,您实在有些无理取闹了,我社的排表不会为了您一个人而改变。”
前台小姐快要维持不住笑容,她瞥见月城夜梨,顿时露出得救了的表情。
月城夜梨一手扯一个,把两人先从梵天的培养皿中拉出来,直到穿过两条街才停下。
期间有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皆被松田阵平一一瞪视回去。
另一人则是全权把方向交给前方的女人,对着月城夜梨圆滚滚的后脑勺不知想着什么。
月城夜梨都猜到橘直人身上,愣没想到会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你们、”
“最近有旅游的计划来着,这不想要给夜梨拉点业绩吗。”萩原研二面不改色地瞎编。
松田阵平更在意前台给出的借口,他反手拉住月城夜梨的手腕,“你这次又被外派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