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蹑手蹑脚地向床边靠近,浓重的烟酒味混着汗臭扑面而来,姜雾眠瞬间绷紧了身体。
“小雾眠……”徐畅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耳畔,粗糙的手指已经摸上了她的脚踝,“装什么睡?”
姜雾眠立刻像触电般弹坐起来,后背紧紧的贴着墙壁。
月光下,徐畅泛着油光的脸近在咫尺,眼睛里闪烁着令人作呕的欲望。
“滚出去!”她声音发抖,却异常清晰。
徐畅愣了一下,随即狞笑起来:“装什么清高?”
他一把扯开自己的衬衫,手胡乱的去解裤腰带:“马上就成别人的人了,让哥先尝尝鲜怎么了?”
“砰!”另一间房门被猛地推开,刺眼的灯光照进来,吴秀莲和徐父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徐畅,回屋去!”徐父阴沉着脸,背着光让他的怒气潜进了黑暗中。
徐畅却满不在乎地直起身,甚至得意地整理了下裤子:“不就是睡一下吗?又不少一块肉。”
他斜眼瞥向姜雾眠,“穿这么少不就是想勾引人?再说了,白养了这么多年,这就要嫁出去了,又没有血缘关系,不让我睡一下多亏啊!”
姜雾眠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着徐父,这个曾经保护过她的男人,此刻却像尊雕塑般僵在原地。
对上姜雾眠的视线,徐父像是被火光烫到一般。
这双眼睛太干净了,干净的让他灵魂发颤,锈住的双腿像是被灌输了向前的力量。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徐畅脸上,“畜生!这是你妹妹,从小到大长在你身边的妹妹!”
姜雾眠突然笑了,笑声很轻,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慢慢下床,拢好睡裙,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径直走向门口。
“你去哪?”吴秀莲厉声喝道。
姜雾眠的脚步停在门边,月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
“离开,就当是给这个家,留最后一片能照见良心的镜子。至少……不必让徐爸爸再因我而蒙羞。”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却压得徐父的脊背佝偻下去。
十四年养育,终究还是换来了一声“爸爸”,和这方被月光洗净的门槛。
他怔在原地,浑浊的眼中淌下一行清泪。
徐爸爸。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
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吴秀莲恼怒去追,徐父拉住她,声音低但却不容拒绝:“让她走。”
*
初春的夜风带着寒意,姜雾眠趿着鞋跑出单元楼。
小路上的小石子被带进鞋里硌得脚底生疼,但她不敢停下,刚刚的勇气也不过全靠一口气撑着。
直到跑到小区中央破旧的广场,她才瘫坐在长椅上。
月光如水,天幕暗蓝,交映之下将她的白睡裙染成淡蓝色。
她抱紧双膝,突然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带,没有手机,没有钱包,甚至连一件御寒的外套都没有。
这个世界,再也不会好了吗?
她低迷而恍惚的想着。
汽车驶来的声音惊得她抬头,一辆黑色轿车正朝这边缓缓驶来,车灯扫过她的身影时里面的人明显顿了一下。
大晚上,月光下,白裙长发女人,和志怪故事里勾魂艳鬼的情景一般。
那个人估计是被自己吓到了吧。
这个可能性的联想让她笑了一下,夜风卷起她散落的长发,在车灯里舞成银色的丝线。
胸口那股郁结的气,就这样随着熄灭的车灯,消散在了春夜的薄雾里。
*
车在不远处的停车位上停下,车门打开。
姜雾眠的视线无意识的随着看过去,走下来的男人身形修长,镜片在月光下折射着冷光,让她恍惚了一下。
周绪延。
他怎么下班这么晚,姜雾眠下意识蜷缩起来,恨不得把自己藏进长椅的阴影里。
她现在的样子太狼狈了,趿着鞋,头发散乱,睡裙上还有被徐畅扯破的痕迹。
别看我,看不见我。
脚步声却越来越近,最终停在她面前。
她不敢抬头,只能看见一双锃亮的皮鞋和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西裤下摆。
“姜小姐?”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她刺绣时针线从纱布上穿插而过的低谙声。
姜雾眠的耳尖瞬间红了,她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子,希望地面能裂开一条缝让她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