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秋姨娘和元昕。
按规矩,姨娘不可出来见客,萧元绰看到她,眼光微沉,正欲开口,秋姨娘先福了福身子道:“大爷,是夫人准妾身过来的。”
她一直想见见老太太生前指定的姑爷,怎奈一直没有机会。今日夫人开了恩,准许她来送送客。
她听太夫人身边的人说,姚三爷吊儿郎当,拱肩缩背,贼眉鼠眼,是出了名的纨绔。当着众人的面,被书院的先生赶了出来,不仅不以为耻,还天天骑着马招摇过市,整日以招猫逗狗、猎山鸡为乐。
不知老太太怎么想的,为着安抚自己娘家人,是要把二姑娘往火坑里推呀!
这样的话,秋姨娘暗地里听去了不少。每次她去给太夫人请安,都能听到她屋里人悄悄议论。
几次她想开口和夫人说此事,又怕伤了夫人的心,欲言又止。夙夜难寐间,暗暗恨上了老太太。
便是伯爵府的公子,这样的人,她也瞧不上。听说这几日姚三公子就在府上,好求歹求,夫人才准许她来见一见。
今日一见,才知不似传说中那般不堪。
身形修长,与兰枝玉树的大爷不相上下,长相虽不比大爷俊秀,也自带一股英气,更难得是爱笑,亲和近人,见到秋姨娘这样身份尴尬的人,也恭恭敬敬地拱手见礼:“姨娘好,元昕妹妹好。”
先不论其他,单从长相上,已让秋姨娘改观不少,笑道:“我和元昕做了些点心,送给三公子尝尝。”
姚瑾若上前接了秋姨娘手上的东西,离得近了,更能感觉到这个人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暖意。
今日街上会很热闹,可能东街还有杂耍,对常年闷在内宅的萧元昕道:“我今日无事,不如我带你去街上买烟花。”
本就是老太太定下的亲事,秋姨娘见人没有传言中那般不堪,心里的芥蒂已经解开,没有多言。
萧元昕看向萧元绰,低低唤了一声,“大哥哥……”等他的示意。
萧元绰笑道:“你要去问问你嫂嫂,看她准不准。”姑娘家出门总要带些东西,身边还要跟着丫头,她就这样出去,有些不成体统。
萧元昕闻言,提起裙摆一溜烟地跑去了后宅。
果真,归宁没有阻止,而是怕她身边人服侍不周,让南烟陪着去。还特意命人找了一件大红色貂皮斗篷,换上暖和的鹿皮靴,踹着暖手炉,又让南烟准备好手炉里用的炭火、碎银子等物,才放她们出门。
姚瑾若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远远见一个毛茸茸的红球慢慢腾腾地滚了过来,不由笑道:“哪里有这么冷。”
萧元绰送他们出门,叮嘱道:“天黑前务必把人送回来,否则我们就去姚府要人了。”
姚瑾若信誓旦旦的保证,可到了街上,见元昕像一只重获自由的金丝雀一般兴奋,看什么都新奇,觉得出来一次不容易,不如晚间去前门看烟火。今日是小年,到了三更天才开始夜禁。
姚瑾若带着二人直往人多的地方挤,一会儿去卖货郎的摊前看东西,一会儿凑近人堆里看杂耍,一会儿又跑去墙根底下看人赌棋……
玩得不亦说乎。
走到肚子饿了,姚瑾若也不张罗着找个酒肆吃饭,而是带着几人去街边吃小食,各色各样的吃食,每样来一点,用油纸包着,边走边吃。
府里的东西虽也好吃,可比不得街上花样繁多,元昕吃得都打嗝了,还在往嘴里塞,被身形高大的姚瑾若一把抢了过来,“小贪吃鬼,一会儿还有更好的,留着点儿肚子。”
元昕眼巴巴瞧着他把自己吃了一半的蟹黄包一口给吞了。
南烟也跟着仆随主变,全然顾不得府里那套繁琐的规矩。就在几人吃饱喝足之际,瞧见一位摊贩在辱骂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没钱你乱拿什么?瞧你这幅皮囊不错,不如做我小老婆,天天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言罢,伸手就摸上那姑娘脏兮兮的脸颊。
南烟循着声音望过去,那姑娘的容貌隔着窜动的人头撞入眼中,冷不丁地撞出一身冷汗。
眼见就要被人占便宜,那姑娘动也不动,就任由卖包子的摊贩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直到那手越来越放肆时,姑娘才伸手一把打落。走到蒸笼前,伸出脏兮兮的手,一手抓起两个包子,就往嘴里塞,低低道:“包子钱已经付了。”
那汉子不依不饶,拦住女子去路道:“什么时候付的?”
那姑娘急得狼吞虎咽,生怕晚一步手里的东西就会被人抢走。她吃得越急,汉子越是不肯干休,一脚将她踹倒在地。
饶是如此,姑娘还是牢牢护住手里的吃食,哽咽道:“你刚刚占我便宜,就不能我占你点儿便宜,吃你两个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