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明宣侯府来了信儿,与赵世子无关,是以五姑娘赵含蕴的名义发了请帖来,邀楚钰芙和陆嘉安入府围炉赏雪。
第二天楚钰芙起了个大早,用过早膳后,换上藕荷色夹袄并烟灰色长裙,坐在镜边由云穗挽了个漂亮的同心髻,最后从木匣里取出老太太送的玉簪,装点在鬓上。
等梳妆好,约莫着时辰差不多了,她带上蓝珠和云穗起身往外走,刚踏出门,便被迎面而来的北风吹的嘶了一声,将斗篷拢的更紧了些。
蓝珠抬头望望铅灰色天空,道:“我瞧着这天儿像是要下雪呢。”
云穗则道:“姑娘,那你且往外走着,我去瞧瞧表姑娘那儿好了没。”
楚钰芙缩着脖子点点头,走到二门外,坐上早已备在那儿的马车,又过了约莫半刻钟,车门上的棉帘子掀开,陆表姐捧着暖手炉钻了进来,坐到她对面:“妹妹久等。”
陆表姐今日穿了身茶白袄裙,袖口裙边皆用金线绣着菊纹,一头黑发梳成螺髻,点缀着两支金镶玉簪,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楚钰芙移开眼,吩咐车夫启程,然后才笑盈盈摇摇头:“没多久。”
车马行进,马蹄嗒嗒叩在石板路上,陆嘉安的心也随着马蹄声一颤一颤,她理理袖口,复去理襟口,最后又忍不住去摸鬓角碎发,等做完这一串动作,抬眼正瞧见二妹妹含笑望着自己,她忍不住脸色微红:“妹妹不紧张?”
楚钰芙想了想,点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有一点,不过蒋老夫人那边祖母和爹爹也说了,我大抵只是去看看。”
陆嘉安闻言轻轻颔首,说的也是,这话前几日她便从祖母处听到过,那么多大夫都没能治好蒋夫人,二妹妹才多大,多半也是白跑一趟,不过说到底还是因为她……
陆嘉安小小叹了口气,拉起她的手握紧:“辛苦你跑一趟了。”
一炷香后,马车停到明宣侯府门口,二人一前一后走下车,立时便有两位小厮迎上来,一人引车马到侧门歇息,一人接过蓝珠手中的拜帖,引着她们往府里走,说五姑娘已在正院等她们了。
楚家、李家都不算小,可到了侯府楚钰芙才知道什么算大,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正院,遥遥看见屋中一抹湖蓝身影,正是同她在李家有过一面之缘的赵含蕴。
她看见赵含蕴,赵含蕴也看见了她,待楚钰芙走近,她不禁眼前一亮。
今日楚二姑娘一改李家宴上的红粉妆扮,鬓上钗环也不再塞的满满当当,整个人打扮得既素雅又大方,配上那双含笑的眼睛,款款走来便让人心生好感。
她站起身,笑着迎道:“冬日没趣儿,整天闷在房里不是绣花就是看书,今日总算有人来陪我了!”
楚钰芙身形微顿,行了个平辈礼,笑答道:“我们也一样,若不是赵姑娘邀我们来玩,现下也憋在屋里数棋子呢。”
陆嘉安同样行了礼,同赵含蕴打招呼:“赵姑娘。”
赵含蕴笑着回礼,让二人落座品茶,几人从今日天气寒暄到京内的疫病,最后又说回前段时间李家宴上那一撞,询问楚钰芙伤势如何。
在此期间,赵含蕴的目光时不时便借着喝茶的动作落在陆嘉安身上。
她与楚二姑娘不熟,与才到京城不久的陆嘉安便更不熟,前几日忽然被嫡亲哥哥拜托,说要她借着赏雪的名义,邀二人到府上为祖母看病,她便觉得莫名其妙,毕竟在此之前她可从未听说楚二姑娘会医术,且就算她会,祖母的病多少名医都治不好,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官家小姐,难不成比太医还厉害?
她追问,哥哥却不肯说了,再后来她派喜儿去同哥哥的长随打听,才知道原来哥哥大抵是对陆家姑娘有意,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二人在罗家消寒会上话赶话,一个那么一说,一个那么一应……
此时陆大姑娘坐到眼前,她便忍不住多看几眼。
半盏茶下肚,三个年龄相差无几的人便熟悉许多,赵含蕴望望天色,开口提议带二人去后院阁楼,下人已在那置好茶炉与点心,坐在阁楼处正好能尽览小花园中的红梅,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后院走去,临到一处牌匾为林涛院的院子处,她脚步慢下来,对二人道。
“我祖母今年六十有二,腰部有旧疾,畏寒得厉害,最怕见风,秋冬时节十分难熬。林涛院里有一暖阁,祖母每到冬日便会搬来住上一段时间。”接着她话音微顿,抛出此次邀约的重点,“听闻楚姑娘擅医,若晚些时候方便,能否烦请来为她老人家瞧瞧,看看有没有缓解的法子?”
楚钰芙望了一眼门扉紧闭的朱红院门,侧头抿唇笑应道:“自然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