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安进到屋里,肩膀微塌,一副泄气模样:“二妹妹,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怎么?”听到她的话,楚钰芙有些不明白。
冬日微光自二人身畔的菱格窗撒进来,落在少女纯然干净的侧脸上,看着一脸茫然的乖巧妹妹,陆嘉安更加愧疚,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语气沮丧:“说来话长……”
二人坐到炭炉跟前,陆嘉安将事情一一道来。
她进京时遭遇匪贼被赵淳衡携护卫所救,后来两人在京中再相遇,又有几次交集,她便有些心动,得知这次消寒会里赵淳衡也在,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
会中赏梅时,楚锦荷一首赏雪诗引众人夸赞,耀眼夺目,连赵世子都多看了她几眼。赏梅过后,赵世子邀请陆嘉安去赏冰灯,楚锦荷硬是横插一脚,变成了三人行,期间她引经据典同赵世子聊起冰灯典故,气氛极其和谐。
一路上陆嘉安半句话都接不上,她想岔开话题,一时间却又没别的新鲜事可说,想到先前赵世子曾提过他祖母腰疼的厉害,便冒冒失失说起了自家二表妹医术厉害,自己先前重病,便是二表妹治的,想问问老人家是什么症状,她回去可以问问二妹妹,兴许她有法子能治。
赵世子闻言有了兴趣,不再聊劳什子冰灯,转而说起祖母的病症,最后希望改日能邀请楚二姑娘亲自登门,瞧瞧祖母的身子。陆嘉安不好拒绝,只能答应。
“怪我太马虎,说话不走心,没个分寸……”陆嘉安垂头丧气地低头拧帕子。
进京这么久,她第一次感觉后悔,后悔自己为何没好好念书,以至于在表妹和赵大哥聊文墨时插不进嘴,只能像木头桩子一样竖在旁边发怔。
她不傻,能看出来楚锦荷同自己一样对赵世子有心,真要论起来,赵大哥是满腹经纶的翩翩公子,大表妹是京中有名的清冷才女,两人站在一起言笑晏晏的画面看起来甚是般配——至少比自己这个肚子里没几两墨水的京外姑娘合宜。
当时楚锦荷聊冰灯,却也不止聊冰灯,说到兴头处时,还非要讲话头往她身上抛,她接不上话,自觉在赵公子面前丢脸,分外难堪,两三次下来后有些急了,方才慌里慌张将二妹妹给自己治病的事搬了出来。
若二妹妹上门给赵家老夫人看病,看好了那自然是千般好、万般好,若看不好,或者老夫人忽然病重了,这责任怎担得起?
她咬咬唇,道:“要不然,等侯府的人上门时,你就推说你病了,或者、或者你就随便去看看,然后说那病你治不了。”
楚钰芙看着她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倏地就笑了,露出一排雪亮的小白牙。
谁说这是坏事了?这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前几天她还犯愁,她一个闺阁女子,如何才能在京中闯出名声入镇北大将军的眼,表姐这一出去便给自己揽了个好差事,若能把明宣侯家的老祖宗治好,何愁无名呐?
“表姐你先别急,你再跟我详细说说老夫人的病症,我听着似乎有些熟悉。”
“赵大哥说,她祖母这病已有好些年,说严重也不严重,就是难受得厉害,久坐、久站都会腰痛,只有躺着时才好些,若是受凉疼痛加剧,最近这段时日愈发严重,不止腰疼,连右侧臀腿也跟着麻痛……”
陆嘉安瞧她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听得认真,忍不住问道:“二妹妹,难不成你真有法子?”
楚钰芙抿唇笑道:“有几分眉目,不过具体的还得看了才知道。”
消寒会上这事瞒不过祖母,陆嘉安是藏不住话的性子,也没想瞒,隔日楚钰芙便被祖母叫去了慈寿堂,同时在场的还有楚老爷。
魏老太太手捻蜜蜡念珠倚在榻上,父女俩坐在下首位置。
清静檀香中,老太太缓缓开口:“昨日的事,的确是嘉安莽撞了,但也未尝是坏事。”
楚老爷放下茶杯,沉声回道:“儿子明白。”
当今圣上春秋已高,近年来群臣就立储一事争论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