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爱人之间磁场契合,姜复慈不合时宜地想到,一举一动都应照着心跳的节奏。
黎灿目光坦荡:“我来接你。”
她翘起嘴角:我不让你送,你就来接我吗?
“但是,我今天不是来玩文字游戏的。”
他话音一转,双手一摊,坦荡得不可思议:,“我本来觉得,反正来日方长,感情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但是今天,我改变主意了。”
姜复慈的眼睛睁大了,隐约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我喜欢你,姜复慈。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
她只觉手腕发烫,就在之前淤青的地方,手指轻轻蜷起来。但是黎灿歪过头,语气很轻:“别掐手指。”
“……”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随后意识到这并不仅仅是因为那句话而产生的效果。
“嘀——”
身后电梯传来开门前的提示音,含混地混着人声。姜复慈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被黎灿扶住肩膀,进了一边的消防通道。
“说好啦,你明天也要来我们家玩哦——诶,把你姑父扶好,一家人吃饭喝这么多酒……”
“我——没事!太想小艺了嘛,我、喜欢……”
消防通道的灯早就坏了,物业也没有来修。他们站在转角的楼梯上,被黑灰糊得已经彻底透不进光的窗户令这个地方显得逼仄又阴暗。
姜复慈瞳孔骤缩,浑身肌肉细细颤抖。那种不对劲的状态被黎灿毫无疑问地感知到了,他原本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迟疑着下移,衣料摩擦的悉悉索索声这样听起来几乎像炸雷。
耳边的声音和记忆中的声音自此重叠。
“明天再、再给你带蛋糕!小艺乖,来、来——”
鼓膜随着太阳穴突跳的频率不断鼓胀,她好像听见了解皮带扣时金属的碰撞声。明明是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轰鸣,却在那一刻误以为是下楼梯时沉重的脚步声。
“姜复慈?”
黎灿的声音很轻,随之他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背上,慢慢拍了拍。
她眼睛一眨,鼻尖对方身上的气息是那么温暖,跃动着青年人勃勃的生机,和曾经那种潮湿的霉味一点儿也不一样……
对,一点也不一样。
那种被拉出回忆的感觉令她头重脚轻、头晕目眩,不知今夕何夕。
真是……烦死了。
“诶,你说说你,要喝这么多酒吗?知道小艺来了你高兴,也不该这么——”
“哎我高兴嘛——放纵一次又怎么吗?”
不知道是哪个词触动了她,姜复慈于是在黑暗中舔了舔唇,踮起脚尖吐气如兰:“你可以再抱我一次吗?”
像之前生日那天一样的拥抱。我想要你给我那种沉沦的、被掌控的、从未体验过的、好像要被揉进骨髓里的、好像被深深地爱着的怀抱。
你再抱我一次,把那些噩梦都从我的大脑里榨出去,让他们滚,让我解脱,让我自由。
黎灿似乎僵了一下,可能是没想到姜复慈会有这种直白要求,与对方平日里展现出的含蓄和委婉截然不同。但他只停顿了 很短一段时间,随后慢慢环住姜复慈的肩膀,缓缓收紧。
这个动作让人想到了狩猎时实施绞杀的蟒蛇。
姜复慈的身体一寸一寸放松,她试探性地前移重心,仰着头重重地埋进黎灿的肩窝,然后深吸一口气,如愿以偿地嗅到了清新的、温暖的肥皂香气,像古希腊的牧羊人斐迪庇蒂斯回到了雅典的土地。
她最终还是放纵了内心的欲望,沉沦在失控的漩涡中,忘记戒心和自持,心甘情愿地交出主动权,去相信那个不可能的奇迹。
黎灿手臂的肌肉绷紧了,在黑暗中喉结滚动,然后缓缓低下头,脸颊轻轻贴在她的发顶。
毛茸茸的,带着热量,还有点香,他想。然后开始拷问自己的内心,我这算不算趁人之危?
但是姜复慈看起来很喜欢的样子。
一墙之隔的电梯外其乐融融。环境并不算安静,可是黎灿却穿过重重人声,听见了闷闷的一声:
“我答应你。”
他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留恋地蹭了蹭那些曾无数次用眼睛描摹过的发丝,如释重负。这一刻本该甜美异常,但是他的心脏被一根细针挑破了,留下酸涩、隐隐约约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