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4日清晨,姜复慈早早醒来,在衣柜面前磨蹭了一会儿,父母一出门,就飞奔到窗户边往下看。
怎么有点像格林童话里的莴苣姑娘呢,她想,看到王子或者女巫路过就把头发垂下去。
熟悉的人影骑着电动车。她飞快地下楼。
楼下有一个大信箱,分门别类设置了各个住户的小信箱。黎灿就靠在那里,黑色羊毛围巾挡住了他下半张脸,看不清具体的表情,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令姜复慈顿住了脚步,并把她的思绪拉回了几天前。
在那节物理小课上,姜复慈刚坐下,只见一个男生跑来,告诉她黎灿在外面,黎灿想跟她说几句话。
姜复慈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黎灿一身黑色冲锋衣,探头正冲这里笑。
他们来到走廊转角,黎灿竖起手掌笑道:“我六点五十五之前肯定能讲完。”
“嗯。”
“首先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问问你,我之前发的消息你都没回我,你那边……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姜复慈目光一闪,黎灿语气的停顿恰到好处,透露出礼貌的疑惑又不显得唐突。眼下光线明亮,他的半边面孔沉浸在黑暗中,声音却莫名有点发哑,眼下也有青黑。
“……是的。”
“好,这就行了。你不用告诉我具体是为什么,这也不是我今天的主要目的。我想告诉你的是,2月4日你生日那天,我想送你个礼物,你看我是直接送到你家楼下还是寄快递给你?”
姜复慈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道:“2月4日?”
黎灿微笑:“你生日呀?”
姜复慈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她的主页上没有显示生日,起初是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记得她的生日,也不会给她送礼物,况且这日期很尴尬,后续回礼也须费心力,索性就隐藏了。
这很姜复慈。
“乌葭荑说的。”
黎灿歪过头看她眼睛,见她沉默,补充道:“乌葭荑是我初中同学,而且这个问题是我主动问的她,因为我在你的主页上找不到你的生日……她说她是在一次课间听你说的。”
“嘁,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黎灿轻笑一声:“是是是。我的错。我的分享欲比较旺盛。”
“能不送吗?”
“那可不行,我都准备好了。”笃定的、不容拒绝的强势语气。
“嗯……你生日是几号?”
“10月2日。请问我可以骑车去你家楼下吗,大概早上八点钟,我顺路。”
“……好吧。”
黎灿忽然动了,一下子将姜复慈从思绪里拉回。她虽然自认刚刚出电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不知为何,黎灿转过头,直直地望了过来,拉下围巾冲她打招呼:”愣着干什么?被我帅——咳咳咳咳、过来啊。“
他递来的是一本薄薄的精装本书籍。姜复慈注意到他手上戴着黑色露指手套——显然是期末借她的那副——露出的手指劲瘦,指节处凸显着浅浅的青筋。
博尔赫斯的诗集。
《深沉的玫瑰》。
黎灿低头注视她:“谢谢你下楼来。”
姜复慈不知怎地想起了那个莴苣姑娘的蹩脚比喻,耳朵都红了。
“你很冷吗?耳朵好像都冻红了。”
姜复慈摇了摇头,但她不知道的是,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羊羔毛外套和浅色长裤,衬得耳垂的红色特别醒目,就像雪白奶油蛋糕上点缀的鲜红的樱桃。
“不是,我想起好笑的事情。”
“你也受过专业训练?”
姜复慈笑出了声:“不是,我想起莴苣公主的故事。”
黎灿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你是莴苣公主?”
她还没想好说什么,黎灿继续道:“那我是巫婆还是王子?”
姜复慈:“……”
黎灿大笑起来,带着一点促狭:“好啦,东西送到了,快回去吧。今天降温,你今天穿得太少了,下次应该戴上手套和帽子。”
姜复慈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道了别,想到黎灿估计还要顺路做别的事情,自己当然也不该再耽误他时间,懵懵地往回走了几步,只听身后黎灿朗声道:“书里夹了张纸,记得看,那是我亲笔写的。”
姜复慈回头。一片泠泠雪光中,黎灿眉语目笑,轻轻地说:“十六岁生日快乐,姜复慈。”
姜复慈摇摇晃晃地上楼,那感觉就像她十五岁那年第一次喝酒,她用冰凉的手背贴上滚烫的面颊,忽然反应过来。
为什么还有下次?
屋子里很冷,姜复慈快步走到书桌边,打开书,扉页夹着那张卡片。上面字迹笔走龙蛇: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
绝望的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