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中文

繁体版 简体版
恋上你中文 > 不可道 > 第30章 试剑(一)

第30章 试剑(一)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丙组,亥支,第一百二十一位。

北冥宗花迟。

印着小组次序的玉签摆在桌上,花迟在桌案前写着家书,一行复一行,难得显露出天真孩童般滔滔不绝,然后将那几页纸的家书叠好,装进信封中。

再一抬手,却是连信封一起,放在烛火上,任其慢慢燃烧。火舌没过黄色的冥纸,焦黑涌上,再一起落下,化作烛台上的灰烬。

花迟从粟米中拿出了那把在书柜中锁了许多年的长命锁。

自与钟毓、季兰时二人饮酒那日起,他的思绪总漂浮在村中浸着血腥的梨香上,阿娘频繁入梦。他有些迷茫地将阿娘临终时仍紧紧攥着的长命锁和血书拿出来,不知其由地放到了临行的粟米中,一并带了过来。

他上一次仔细打量这两件物什,是村子被屠后。彼时花迟只觉得悲痛欲绝,难掩伤心。将这两物当做是阿娘的遗物,妥帖保管起来。他不时会打开锁看看,但从未深思过这物件的由来。

尘缘不是那么好断的,纵人死如灯灭,但阿娘始终是阿娘。女人会在他魇着了的夜晚挑起一豆烛光,温声唱着歌谣,直到哄他入眠。

村头的小孩说他娘带着他这么个拖油瓶,没人要、嫁不出去,他就和人打架,说自己会护着阿娘,阿娘不需要嫁人,揍得那小孩半死不活,自己也没落着好,一身淤青,衣服都扯破了。阿娘得知后,只气他不爱惜自己,随后就从井水里冰了汗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敷着青乌的伤口,叹着气缝他破了的衣服。

只是那时的他太幼小太无助,连自己都护不住,谈何护住阿娘。

阿娘识字吗?

应是不识的。阿娘从未在他面前念过书,也从未教过他读书识字。

她只带花迟认识了两个字,一个“花”,一个“迟”。她用木叉在泥土地上写着字,那字又大又方,瞧着并不好看,极为生疏,像一个从未写过字的人,又像一个许多年不曾碰过笔的人。

女人自梨树上摘了朵梨花,道:“这是花。”

而解释起“迟”来,则吃力许多,说了许多“走完了、来迟了”诸如一类的话,许是说完后,自己也觉得不对,还不待她推翻,便听见村长过路留下的声音:

“迟迟,是为长久。取迟久之意,意在朝暮年年,岁岁久长。哪有来迟了一说,多不吉利。”

可即便这布上沾了血,字早已洇开,变得模糊不清,仍可分辨出一二。写这字的人,非但练过字,还当是写得一手好字。

至于这长命银锁——

村子那么穷,只怕将全村人的积蓄抵了,也当是造不出这一把银锁的。而银锁两面分别刻了两个字,“花”与“迟”。

与写在泥土上的那两字相差甚远。这两字虽不像出自同一人之手,却各有各的好看。“花”是一手簪花小楷,清秀娟丽,与之相比,“迟”倒略显匆忙,但难掩铁画银钩,极为熟悉。

若非花迟笃定自己幼时根本不会写字,他简直快要以为这是现在的自己刻在锁上的。

他和阿娘一起生活数年,从未见过这银锁。亦不知为何阿娘临终时会紧紧攥着这两物,至死也不曾撒手。

再三思绪后,花迟捏着帕子,一下一下将那银锁擦拭锃亮。

他将银锁贴身收好,对着摇曳的火舌低低道:“阿娘,明日便是试剑大会开场,我也带你去看看,好不好?我现在可威风啦,有了白鹿剑,也能护住你了……”

试剑大会参与者数千,共设天干十组,其下又设十二小别。足有十二擂同时进行,甲组之后轮到乙组,如此排列。

“丙组亥支第六十四,麒麟山庄钟无殷——”

“丙组亥支第一百二十一,北冥宗花迟——”

席下人群一阵喧嚣。

“钟无殷?是那个望禅圣人的嫡孙吗?”

“北冥这位是……”

“是清崖真人唯一的弟子!这场可是有好戏看了!”

花迟没想到,他比试的第一场就遇上了钟毓的本家弟子——麒麟山庄。

季兰时看向花迟,花迟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银锁,两人身旁的寒鸦峰弟子道:“花师弟,别紧张。”

相传数千年之前,麒麟山庄庄主身受重伤,遇麒麟神兽救而点化,授之以麒麟秘血。而那庄主凭借麒麟秘血修行,百年内连破数境,直升洞虚。而他之子嗣,亦得麒麟秘血之垂青。钟家自此打破寻常宗门收徒拜师修行之法,开创以家族修仙之始。

任是谁也想不明白,钟老爷子为何要将唯一的、血脉最纯粹的嫡系长孙送到归雁山。宿少岚甚少亲自教这些弟子,钟毓的剑术也好、修行也罢,几乎全是由李穆白教授。

钟毓的身份在北冥不是什么秘密,当夫子在晨课时为他们讲述如今修真界之局势,谈起仙盟十二宗八世家,说到各个之由来后,季兰时便问钟毓会不会操控麒麟秘血。

钟毓不为这种事恼,只觉得丧气,他根本不会,关于钟家修行的秘法,老爷子半点也不让他沾。

前十二年,钟毓活脱一个混世小霸王,家里人宠着惯着,他说一没人敢说二,唯独不让他修行。不修便不修吧,左右他也没多喜欢,还想多玩几年,修行一事,听上去便苦。

谁知钟老爷子不知抽了哪门子风,将亲孙子送给了北冥宗,半句也不再过问。旁人原以为宿掌门该是不要这烫手山芋的,谁知宿少岚非但收了,还收到自己门下,和其他弟子一样放养,丢给李穆白教,自己只偶尔看看,好像钟毓和寻常捡来的孤儿并无区别,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般。

到了如今这一脉,麒麟秘血本就稀薄,钟毓被送走一事,原遭了麒麟山庄众人反对,钟老爷子力压重议,不惜用洞虚期威压压制。但这几年,钟家弟子实在一个出名的也没有,给人一种这一辈的钟家已经到了头的感觉。

当然,外人没那等癖好去日日探听钟家秘辛,只道是钟家一代不如一代。亦不知钟老爷子的亲孙子成了籍籍无名的鹧鸪峰弟子之一。

花迟走上擂台后,对方也应声而上。双方互一施礼,以示问好。

试剑大会讲得是切磋,不可伤及丹田命脉。仙盟二十席中弟子占大多数,是故小擂时只有一位太白宗长老坐镇,且是坐在远处高台之上,只用神识在试剑台铺开。

锦衣青年握拳抱剑,重新道:“麒麟山庄,望禅圣人嫡系,钟无殷。”

望禅圣人自然是指钟老爷子钟望。

花迟略一挑眉,他记得钟毓曾是说过,他家老爷子就他一个亲孙子,这人瞧着要年长钟毓许多,想来应是过继的了。

“北冥宗,花迟。”

季兰时和其他几个北冥弟子在台下向他挥了挥手。

下一瞬锣声响起,刹那间白鹿出鞘,如来自九天之上的寒霜拂面,一时四野俱寂。片刻后,擂下的声音重新炸开。

钟无殷脸上血色尽褪,吃力地与花迟对招起来。

白鹿剑霜刃剑气飒然,花迟一手北冥剑诀出神入化,有惊鸿游龙之姿。两人缠斗间,钟无殷很快便落了下风。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到,钟无殷便滚落在地,剑脱了手。

若按剑修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来说,剑都离了手,该是胜负已定的——

花迟悬着的心尚未落下,见钟无殷再度抬起手,顿时撤步回防,白鹿剑横在胸前。

钟无殷的佩剑应召回手,下一秒,却见他剑刃扫过左臂,淌出殷红的血,那血流过银剑剑刃,滴落在擂上,伤口亦迅速愈合,仿若方才的动作不过是花迟的错觉。再一瞬,他重新提剑向花迟扑来,气势却汹涌许多。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