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依稀想起早年曾对月许愿,分明想要一个像父皇一样强大温柔又宽厚仁慈的人相伴一生,老天不辞辛苦跨越千里送来的崔寒烟也只是表面温柔罢了。
倒是陆狸性子颇为适合,只可惜,身份不合。
如果,如果老天送来的人,其实真的是陆狸呢?萧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连自己都惊了一下。陆狸余光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复又看回书上。
萧蕴平静下来。
那该多好啊,她永远都不会离开他了。
“阿狸……”
陆狸低头,她已经不再说话,枕着手臂睡着了,他把窗放下来,挡住烈日,只余清风。
裴萝过来时,小小的一团白正安宁地缩在陆狸身旁,睡得正香。裴萝没说话,温柔凝视萧蕴的睡相,直到察觉到一道促狭目光。
“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陆狸对她说,一副欠打的表情,“旭儿这都快八岁了,你和姐夫还不考虑考虑再要一个女儿?”
脑袋里却突然想起张伯也曾对他说过一样的话,还真是一个轮回。
裴萝“恩”了一声,仍是看着萧蕴不舍得挪开眼睛:“不生了,别人生的最香,自己生太受罪了,你姐夫不要。”
陆狸其实也并不是真的就那么再想要个小外甥女,不过打趣罢了,生孩子这种事,最受罪的人最有发言权,自然是听她的,她说不,那就不。
萧蕴哼唧了一声,大概是被吵到了,揉揉眼睛,人却没醒。
裴萝朝陆狸示意,陆狸放下书走出来,跟着一直走到后院,眼前是山茶架。这个时节没有花,两人驻足,安静看了会儿。
风乍起,满院浓绿扑面。
“是姐姐不好。”裴萝说了一句,“不然你也不会这样。”
陆狸视线未收回,浅浅地笑:“那姐姐说说,错哪了?”
裴萝认真想了想:“或许不该着急,有些事总是需要时间。”
陆狸摇头:“姐姐没做错,我性子太偏执,要是真等我想通,那可能这辈子都没戏,只是太对不住沈姑娘。”
“那天晚上做了个梦,白天没成的亲,梦里却成了,只是换了个人。”陆狸又笑,神情洒脱不羁,“但是我很清楚,在现实中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早就说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永远不会选她。”
他指指心口处:“不管怎么说,也算成了亲,既然成亲,从今往后,她便永远在这里了,我不会再难过,我会好好地,吃她想吃的,做她想做的,看她想看的,替她用力活着。”
因为还有个人,期望他如此。
不知从何处吹来一片粉色的海棠花瓣,落在陆狸肩上。裴萝心里五味杂陈,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捻下那片花瓣,轻轻吹向远方。
那便新婚快乐吧,阿狸。
萧蕴醒来时,陆狸还在身边坐着,只是换了本书,窗户半掩,日头正高。他手边有一沓做的笔记,上面是萧蕴看不太懂的乱绕的图线,虽是看不懂,也觉得工整。
她就着醒来的姿势仍趴着看他,光把他映成浅色,突发奇想:“阿狸哥哥,你娘亲是不是生的很好看?”
陆狸回忆里,那个人已经十分遥远了,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或许因为他生的早,母亲还年轻,是个清秀的模样。
他说,应该是吧。
“一定是。”萧蕴笃定,“我虽然没见过,但我知道,你肯定像你母亲,她很漂亮。”她眯起眼,“所以你也好看。”
外头星辰喊吃饭。
“这是做了个什么美梦,嘴这么甜?”陆狸放下书,往外头走。
“肚子都听见叫了,走,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