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我就后悔了,把表弟推到一边去,拼命搓自己起满鸡皮疙瘩的胳膊,老黄也吓得不轻,两只黑豆一样的眼睛瞪的溜圆。
“咳咳……我挂了。”伏黑马上断了电话,我挂着兴奋的笑容放下手机,只觉得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全身苏爽。
转过头,我表弟笑得比我还高兴。
“咋笑得这么恶心啊弟。”我笑着问他。
他小声和我说:“我还要说你呢,你叫谁欧尼桑呢,我知道你铁定早恋了,白佳乐,你死定了,我要告你妈。”
我忘了,我表弟看过日本动漫,鬼知道他看了什么品类,总之他能听懂欧尼桑是什么意思。
我笑得愈发灿烂,把扒在我腿上的老黄放到另一边。
表弟将在这之后的三十分钟内感受到强大的姐姐对他不管在体力还是智力上全方位的碾压。
以及这之后,和年长者的肮脏的利益交易。
我坐在酒店大厅的椅子上,四周已经被布置成了华丽的婚礼现场,旁边人来人往,表弟正在我旁边快活地吃雪糕。
如我所料,婚礼我基本没有帮什么忙,我也帮不到,全程就是一个赶场子的工具人,就是婚礼上我坐的那一桌给的酒可能比较好,老黄从我杯子里偷了点,晚上我因为山下亲戚的房子塞不下我,照样上山睡觉的路上,老黄在我怀里醉得昏天黑地,连打嗝都是一股酒气。
我没料到,一只黄鼠狼居然会发酒疯。
具体表现是我刚走进大门,老黄就刷一下飞到它最爱的鸡圈那里,吓得鸡都乱七八糟开始叫。
我实在没办法,骗我妈说我晕车,在院子里坐一会,然后给老黄搞了点水,让它醒醒。
然后老黄开始嚎:“你不爱我,难道就因为我是一只黄鼠狼吗——”
我在旁边坐着,拿着一杯蜂蜜水,哇哦一声,心说这是一只有故事的黄鼠狼。
老黄不负我望,只喘了一口气,就又开始嚎:“那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爱上一个秃驴,他的头发都不如我多!你不是说最讨厌头秃的男人了吗!”
好家伙,和尚都掺和进来了!
话说为什么一只黄鼠狼要和和尚比头发多少……
“那个臭秃子,他不爱你啊老白——呜呜呜……”老黄哽咽起来。
我安慰老黄:“不是她不爱你,是她不适合你,你会有更好的——”
“——明明都忘记了,全都忘记了,所有,全部,都失去……你对家族的责任,对他的爱——可为什么,你再次看到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跟他走了——”
“人家就是真爱……没缘分就算……”
我愣了一下。
啥鬼,失忆都扯上了,这是什么韩式肥皂剧吗?老祖宗们为什么能玩的这么花!
我叹为观止,愿闻其详,赶紧殷勤地上前给老黄顺气,让它喝点蜂蜜水缓缓。
老黄顺气了,又开始嚎:“你跟了他,你死了,把你家那一堆傻姑娘丢给我,我当了三百年的爹啊——”又大大喘了口气,“本来以为这一代总该血脉断了,结果这个佳乐又找了个日本的咒术师,他们俩血脉碰一块——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我又得上岗干至少三百年啊!”
你原来在发愁这个……我们是没可能的啊……你这家伙不要擅自担忧我的事!
不过这确实是社畜的哀嚎……一干干三百年,阿里巴巴都不敢想。
老黄,苦了你了,我们家这原来算是黑心资本家啊。
我又给老黄喂了点蜂蜜水安慰它:“不用担心,我不喜欢他哦,不管是什么时候,面对他,我都不会心跳加速,你摸——心像是死了一样呢!”
老黄抽搐的身体忽然静了一瞬,它醉茫茫的黑豆眼里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我刚把蜂蜜水放下,想给它顺毛,就听见它含糊的笑声。
“哈哈……哈……又是一个……”它仰躺在我膝上,好像在看天空,又像在看什么遥远的,“就这样吧……一辈子也不要知道……对,这样你才是最幸福的孩子……”
喝完以后老黄缓过劲了,一闭眼,软软倒下去了,我只能抱着它给它漱漱口,然后放到床上,让它侧卧着,以免他半夜吐了把自己噎死。
睡着前我拿出手机,果然看见伏黑给我发了短信,还是很老套的一句:“晚安”。
我回复他:“晚安,大后天我就回去啦”。
发出消息,我躺在炕上,迷茫地看着头顶的砖,我想起昨天夜里的野兽,想起老黄奇怪的话,还有我自己,我究竟忽视了什么呢?那东西像是房间里隐形的大象,明明我看不见,却始终觉得它就在那里。
我喜欢伏黑吗?我忽然想,我喜欢和他拌嘴,喜欢和他在一起,接受一切的他,还会发自内心地祝福他……但是我的心……
我摸着心口,想起医务室那天夜里,离得过近,那失速的呼吸和心跳,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脱离,才能不暴露。
早上打电话,挂掉电话后,心脏也在反常地兴奋。
我爱他?可为什么他表白那天,却毫无反应呢?
他贴在我心口,我抱着他,我用心跳告诉他:我不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