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相师大喝道,他用旌旗掀起一阵风沙,震醒那些围观的人,然后迎着那几道黑色水柱就欺身上前去。
那些水柱就像是水蛇一般,弓起身子,冲着相师发起攻击。相师身手异常灵敏,每每都能躲过水柱的攻击,但他似乎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将这些东西收服。
“嘣——嘶嘶——”一声巨响之后,身后传来马的凄鸣。乐猰那匹乌云踏雪被黑色水柱裹挟了起来,抛到半空中扔下,乌云踏雪顿时就顿时突出了几口鲜血。黑色水柱化作汹涌的浪涛,冲着乌云踏雪迎面泼了过去。乌云踏雪就在黑红色交织的一片水渍中再也没有动静了。乐猰惊慌失措的冲了过去,目眦尽裂。他方才正同这些来历不明的水柱缠斗着,手上已经沾满了黑色的水渍。他戴着铁制的护腕,手臂上并没有沾到太多,但是他感觉自己的手有一股灼烧的痛感,随即手背上手掌上就冒出不少脓疮一样恶心的东西。
顾不得的这么多,乐猰挥出双剑去拦截其他的黑色水柱,不让他们靠近人群。
相师此时似乎正在将这些莫名的黑色水柱汇集到一处。奇特的是,黑色水柱真的聚在一起紧跟着相师,如果说一开始升起来的水柱如同水蛇,那么现在的就粗大的像一条黑色巨蟒。那黑水蟒生出了一对通红的眼睛,像一对红色的灯笼,惨然地盯着相师,口中喷出黑油油的信子。相师手中的旌旗逐渐变成一只银光闪闪的长枪,直刺黑水蟒,水蟒也使出浑身的力气,撞向相师,相师倒下,背脊距离地面也就只有一指宽的距离。他用银枪撑地,随着金属的锐鸣响起,地面随即被划出一道深刻的痕迹。找准时机,相师执枪直刺黑水蟒的额心。黑水蟒身形突然胀大,然后轰然爆开,一片水雾铺天盖地,紧接着,相师默念咒语,黑色水雾登时被金光包裹,化作烟气,随着夜风,消失不见。那道道金光虽然形态不同,却和帝流浆有一些相似。
相师也耗费了不少法力,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过了一会儿才平复。原本的闹市街头变得凌乱不堪,桌案器物散落一地,人们跑的跑,逃的逃。可都一步三回头,看着这场恐怖的异变,相师在他们的面前,解决掉了水里的怪物。人们双手合十,诚心叩拜,高喊高人神通,五体投地。
相师一时间在原地怔住,不知道到底做什么才好,但他还是朝人们摆了摆手,喊道:“没事了没事了只是意外只是意外。”
藏在帽兜里面的小呱这时才战战兢兢地冒出脑袋来:“主人,好吓人的蛇!您为什么不直接用太阴之焏将它们降伏呢?”没等到回答,小呱见有人过来识趣地又缩了回去。
乐猰从衣摆处扯下一块布来,包好受伤的一只手,藏在身后。做完这些之后,他来到相师面前问道:“没事了吗?”
相师眸光扫了要一周,看到乐猰的乌云踏雪,很是遗憾道:“抱歉,你的马,死了吗?”
乐猰微一阖眼,掩饰了心痛。他摇了摇头道:“应该是没救了,那些是什么东西?”
相师言简意赅地道:“人间有句话‘人心不足蛇吞象’,那些铜板是贪婪的罗刹鬼的尸骨变成的,又借水遁化成蛇蟒。”
他刻意省去了关于魔息的描述,视线停留在水缸里,对月神的信奉阴差阳错地救了卑囚国人一命。可入水之后,铜板再次化成魔息,然后形成水蟒,消除魔息真的非常不容易。相视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微微扭头,却发现乐猰扭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没有一点回避,视线里蕴藏的东西非常复杂。
乐猰道:“铜板的事情解决了,那些使用这些铜板的家伙呢,相师道长可有什么头绪?”
乐猰的洞察力让相师都有些吃惊。相师缓了缓道:“我说不知道呢。”
乐猰道:“我连你的面具都拿不下来,应该也没办法逼你开口。”
相师欠身,想着事情解决了,打算告辞,却没想到乐猰叫住了他:“国主有请相师道长,请随我一同入宫城。”
国主!!!
不光相师、小呱意外,萧俊采也很意外,什么时候相师惊动了国主。虽然说月神贵为神明,肯定是比一个凡界君主更加尊贵,但是相师游走凡界多年,似乎并没有和王公贵族打过特别多的交道,在他眼里凡界君主也只是凡人罢了。
这些人不食肉糜,在深宫大院之内亦不知世道艰难,即使遇上点麻烦,动动手指也能解决。太平日子已经很多年了,虽然各国显贵也负责举行节日祈愿,可没有什么实际的事情需要直接求助神明。
相师疑惑:“国主?”
乐猰点了点头。
看得出相师并不是很想去,半晌脚没挪动一步。就是见个国主,倒也没必要这么抗拒,萧俊采正如此想的时候,读取了一段小呱的猜测:主人不知什么缘由,已经同白皋帝君交恶。他好好的神仙不做,非要自请下到凡界,自然也不会喜欢凡界君主。凡是君主,都有些他不喜欢的特质。萧俊采这下懂了,看来小呱很了解他的主人嘛。
君主的权威令人恐惧,君主的命令让人反感,但因为恐惧而不得不从。君主这一词,从来都与控制捆绑,与自由无关。
相师狐疑地对乐猰道:“国主?国主找我所为何事?”
乐猰道:“关于火树银花大会。就算没有火树银花大会,今日这场混乱之后,国主也会找你。”
相师道:“国主也去大会上了?微服出宫?”
乐猰道:“微服出宫的不是国主,是公主。”
公主!!!居然是公主,方才国主召相师入宫已经很让人诧异了,是公主就让人不仅诧异还困惑。公主微服出宫,还让相师进宫,这是要干什么呢。
相师懒得做什么评价,示意乐猰带路。乐猰没想到相师这么爽快就同意了,有些出乎意料。相师骑上了一匹马后,回望乐猰道:“我若不去,你恐怕不好交差。”
乐猰一愣,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跨上另一匹马,驾马来到相师身后,不轻不重但十分诚恳地说:“多谢。”
“啪!”他避开相师,甩了一鞭子到马臀上面,那匹马而率先载着相师朝着宫城的方向而去。相师依然没拉缰绳,手里还执着一把旌旗,衣袍猎猎翻飞。小呱本来喜静,这么来一下觉得自己简直是要被颠出天际了。乐猰跟着相师,他的骑术极好,眼神也没离开过相师,但又骑得稳当迅速,紧紧跟在相师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