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家伙,不小心掉进了弱水中。他说他见到束奴了。”
“活人?”
“嗯。”府君上一秒正平静地点头,下一秒便施法让萧钧抬头:“活人掉进弱水可就活不了了,那弱水中的恶灵,见活人犹如见美酒佳肴,他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这……”段无病挠了挠头。
萧钧捂住自己的脖子,心中有些怨愤。自己好歹也是个灵官,怎么能让你们当成个犯人一样对待!萧钧趁与府君四目相交之间,怒瞪了他一眼,却没想到对方像被震慑了一样,甚至还退后了一步,眼底尽是不可置信。
当然这个反应只存在于片刻之间,府君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不过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柳判,你起来,给他让个位置。”
“嗯?这这人?”一旁的柳判官仿佛听了天方夜谭,这位子明明是酆都判官专座!
萧钧拒绝道:“我不坐。”
府君的鼻尖微动,看向萧钧的目光充满打量:“为何不坐。”
萧钧想着若陌星君找不到自己,肯定心生不安,直冲冲道:“府君大人,我有事得走。”
府君偏过头问:“你既已回,何必要走?”
萧俊采心说不走还留在酆都打工吗?我可是神界的官!萧钧调理吐息,仿佛下定决心似的缓缓道:“我是——”
府君接道:“神尊么?”
段无病和柳判官双双目瞪口呆。他们根本没想到萧钧这幅样貌和气度居然能是天神,而且府君还称呼他为神尊。他们都只当萧钧是个俊俏的凡人。而且神尊是多么尊贵的名号,如果不是天帝的兄亲属或者重臣,怎么配称神尊呢?!
萧钧有些尴尬,实话实说:“府君大人都知道?但我不是什么神尊,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灵官。”
等府君从容踱步到萧钧面前,萧钧才发现府君比他高那么大半个头,身形也更加挺拔。府君看着萧钧的时候,有一种观赏古董的仔细,鼻尖耸动,似乎在嗅闻他身上的气息。
府君的表情严肃而认真:“你叫什么名字?”
萧钧:“我叫萧钧。”
府君大人很明显不相信,嘴角噙着微笑:“你不是。”
“我真的叫萧钧,有玉京的神仙箓为证。”
府君大人接了过去,简单查看后又还了回来:“嗯。请神尊在纸簿上写下你的名字。”
萧钧照做,他不常写字,所以就随便写了几下,写得龙飞凤舞,难以辨识。
柳判官每天涂涂画画,想是书法老手,不禁嗤笑道:“这么丑!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那么丑。人如其字真是以讹传讹!对了,府君可以给柳生加点俸禄吗?我记簿的时候字迹可比他的工整得多。”
府君笑了笑,道:“丑就对了。”
段无病也凑近看了看:“哎哟,这个像是在鬼画符。”
萧钧已经气得不行:“你叫我写,我就写了。既然大家都为天帝陛下做事,我能不能也向你提一个要求?”
府君大人不置可否。
萧钧道:“送我回神界!”
府君大人的眼瞳倏然睁大,然后默不作声。
萧钧再道:“我要和带我下界的星君会合。我跑丢了,他会很着急的。”
府君大人问道:“你如今在哪座殿中?”
萧钧道:“雷神难鸣空的雷鸣殿中。”
府君大人微微一怔,半晌后道:“你最好不要回去,雷鸣殿朝不保夕。”
萧钧反驳道:“什么?我下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大家都各司其职,雷神君才获得一千三百万阳功。你莫不是诓我!”
府君大人道:“谁说你是萧钧的?”
萧钧道:“雷神君。”
府君大人思忖了片刻后:“他还说了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雷神君那句“你本是那已经灭亡的萧昌国的王族,那白尸魔王原本是萧昌国同时期的将军!最讲忠孝节义!”炸响在他的耳畔。
可是白尸魔见萧钧亮明身份之后,却大发雷霆。雷神让萧钧去劝降白尸魔的举动究竟意欲何为?
府君大人沉声:“你是觉得他不会骗你,我就会骗你吗?”
即使雷神不是好人,府君看上去也不正常!萧钧道:“我怎么知道?!”这话问得着实奇怪,双方既然都是初识之人,肯定是没有什么信任基础,萧钧怎么知道雷神和府君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呢?
府君叹了口气:“你了解他们多少?”
萧钧道:“那也比了解你更多。”
突然间,卷帙浩繁的命簿纷至沓来,像是有人在翻动着似的,围绕着萧钧、府君二人。萧钧的视力极好,他清楚地看见命簿上写的都是密密麻麻的名字,生平,善恶,死因等等事情,事无巨细。他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他直立着,喉咙里面发不出任何声音。
“百年之内。”
数个命簿落入柳判官的手中,只见他往案几下方一塞,答道:“查无此人。”
“两百年之内。”
查无此人。
“三百年之内。”
查无此人。
“四百年之内。”
查无此人。
“五百年之内。”
查无此人。
“六百年之内。”
查无此人。
“七百年之内。”
查无此人。
…….
一直倒推了三千年,柳判官的案几就像永远塞不满一样,命簿只进不出,最后所有酆都中的命簿查遍了,都没关于眼前这位灵官萧钧的任何信息。
府君摇了摇头:“你还是不要回去了。”
萧钧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似的:“我不回神界,我能去哪?”
这时,孟姑吭哧吭哧地跑了回来,她一进森罗殿便满眼期待地朝着萧钧大笑道:“留在酆都啊!”
萧钧赶紧找了个人柱,躲在他后面,没错那个人柱就是他依旧不信任的府君:“我的天啊,姐姐你放我吧!”
府君止住孟姑想要冲进萧钧怀里的势头,对她道:“孟姑,是不是老段没让你乘引魂幡?那个幡是老段新开发的,一次可以乘坐五个人,不是只能坐两个人的那种。”
“好哇!段无病,你给老娘过来。你看我不灌你满满一嘴加了香灰的孟姑汤!”
趁着这混乱的场面,府君长袖一挥,登时和萧钧双双没了踪影。萧钧睁眼之际,只见来到了青石台阶之上,台阶依靠着山壁向上延伸,只是光线昏暗,他不知道自己的确切位置。而府君正好,站在他的后面。
府君道:“神尊请。”
萧钧并无后路,只得依他所说,拾阶而上:“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府君简单说:“我带你去一处地方鉴宝。”
“什么?”萧钧真的不知道府君意欲何为,也不想去鉴什么宝。后方的路被那个人堵死,他浑身上下都十分不自在,脚步显得非常迟缓。府君像是知道他心思似的:“我没有理由害你。”
萧钧问道:“为什么?”
府君不语,可能不知道从何说起。
萧钧再道:“你是不是认识我?”
府君双眸一亮:“果然敏锐,是怎么看出来的?”
萧钧开诚布公道:“首先,你一见我的眼神就不太正常。虽然我是个灵官,但是你既然能去觐见天帝,想必也没少见其他神僚,为什么是会做出惊诧的表情。其次,我一说我是萧钧,你就反驳我,除非你知道真正的萧钧是谁?或者说你知道我的身份。还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