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祺:……
他十分不理解:“不是哥们,你图啥啊。”
李文博却更理智又残酷一些:“如果你是为了实践学分,那我只能说这是一个很好的课题,但我知道你不是。单纯为了解决这件事的话,你会遇到超乎你想象的困难。”
池熙恒没说话,他也在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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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他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挂,径直便走向了自己房间。
这关门声有些沉闷,随后房内又久久没有发出声音,客厅中的另外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确认了今天必然有事发生。
“说说吧,怎么了?”
孟女士率先敲开了儿子的房门。
“我不知道是否需要插手这件事。”
最开始或许是因为对于宋逾的愧疚,但其实还有对整件事的震惊与茫然。如果宋逾仅仅是两三个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那么心理社的其他人呢,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可是宋逾让他别管,朋友们对此也是持保留态度。
孟女士没有回答“是与否”,反而先问起了他的处理对策:“如果让你处理,你想怎么做?”
池熙恒一怔,思索片刻后答道:“我会先去询问他们的意愿,宋逾没有证据的话可能其他人会有,但迫于各方压力没有办法透露。如果他们愿意追责,后续可以联系专业的医护人员和律师,还有法律援助中心、心理咨询……”
“你可能开始就会遭遇失败。”孟女士打断了他,毫不留情地指出,“你在他们看来是完全的陌生人,他们会对你保有戒心。另外,如果大多数人甚至没有在这次举报事件中发声,说明他们已经习惯被压迫、被驯化。他们不愿意声张,更不想追责。”
“你会浪费很多时间与精力,而你并不会得到回报,甚至会收获畏惧与怨怼。”
……果然,妈妈也不赞同吗?
“但是,如果这些你都考虑到,却还想去做的话——”孟女士话锋一转,言笑晏晏地望着他,“那你就去做吧。”
池熙恒愣了两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啊?”
“大人才要计较得失,但你现在还不是大人。”一直抱臂靠在墙边听他们谈话的池教授淡淡地笑了一下,“只有你妈才喜欢这样吓唬人。”
孟女士俏皮地眨了下眼。
“你是我们的儿子,你有无数去试错的资本。”他的语气里流露出对池熙恒的骄傲,“我们也很高兴,你会成长为富有同理心和责任感的人。”
“那,舅舅那边的订单怎么办?”池熙恒突然又想到开始处理的话,势必要与Ryan他们交恶,然而自家好像还和那边有合作。
“你可以直接打个电话问他。”
结果电话拨通后,居然听到了孟叙识的哈哈大笑:“我早就看他们不爽了!正好有理由取消订单!”
池熙恒:……
“反正现在只是意向的PO阶段,供应商选择也要考核多方面因素。”孟叙识“啧”了一声,“人品不行,这种人合作了也会暴雷!”
他感觉非常有意思:“所有事情不过都是利益往来。倒是你问的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了我第一次签单子战战兢兢的时候。”
“啊!回不去的青春!”
“……行了,别感慨了,我挂了。”
好像天大的事情就这样被他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
现在回忆起来甚至还有些遥远。
宋逾走了,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池熙恒却把心理社的每个成员都联系了一遍。
这些人里,有人表现出结巴的症状,却将“没关系”一直挂在嘴边,连摇头说一句“不是的”都像认罪;有人指甲被啃噬成坑坑洼洼的样子,听到声响时眼皮便会剧烈颤动,就像被强光刺激到的夜行动物。
大多数人的诉求,也只是在这件事被曝光之后,希望转学避开而已,他们根本不想要追求所谓的正义。
或许麻木,或许顺受。
那段时间池熙恒忙上忙下,最后可能也只收获了与公益组织打交道的经验。Ryan和William等参与者被校方开除,放话要报复却也不了了之,大概他们早已经在其他国家逍遥自在了。事后论坛的谣言怎么传的他不想管,总之他无愧于心就好。
没想到在一年后却收到了这样的评价。
说不心灰意冷是假的,连解释都觉得可笑。
可就在这时,一道熟悉却坚定的身影却突然出现,挡在了他的面前:
“没有根据地造谣,你们九班一直喜欢这样恶意诋毁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