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打开后,他细细挑拣了一会儿,语气镇定的说:“师叔,我来吧。”
林深挑眉,还没说话,苏岘已经抽出一张赤红的符纸。
符纸边缘泛着暗金色的纹路,触手似乎滚烫,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业火符?”林深笑了:“选的倒是没错,但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家伙,这可不是入门级的玩意儿了。”
苏岘没答话,只是咬破指尖,在符纸上迅速补全最后一笔。
施术者的鲜血渗入纸面,再结印引入灵气,整张符箓顿时亮起刺目的红光,映得他俊秀的眉目红成了一片。
灵台内,贺渠猛地绷紧了神经。
他看到苏岘的魂体整个变成了金色,然后蔓延出千万根金线,每一根都牵连着那张燃烧的符纸。
他也能感应到,这些金线正疯狂抽取着苏岘体内的灵气。
那种感觉,就像被人插了根吸管,正在吸取骨髓一般。
“岘岘!”贺渠低声急问:“这符怎么这么霸道,这是要把你抽干么?”
苏岘恍若未闻,手掌一翻,业火符脱手飞出。
符纸在空中自燃,化作一条赤蛟,嘶叫着扑向那一团黑雾。
黑雾遇火,就像是火星入了油锅,瞬间爆燃。
眨眼的功夫,黑雾就消散的一干二净,露出邱予成的身体,正以一个极度诡异的角度弯折躲避着。
可赤蛟如活物般凌空扭转,一口咬住了对方眉心。
“啊!!”
惨叫炸响。
邱予成年轻的声线里混着高岗哑然的嘶吼,幽蓝色的魂雾从七窍中喷涌而出,却被赤色的火焰追着燃烧。
火焰甚至顺着蓝雾回溯,烧向了手上那串沉香珠子——高岗用于栖身的法器。
贺渠的感知被剧烈冲击着,他共感着苏岘,透过那条赤蛟看到无数的记忆碎片在火中翻腾:
枯瘦老者将婴儿骸骨研磨入药;
年轻的学徒被锁链穿透琵琶骨,被迫向邪神献祭;
还有仿造离魂符害了陈小周又害了自己——高岗此身此魂的所有罪孽,都在业火灼烧中暴露无疑。
每转过一个画面,这火焰便高涨一分,那阴魂的惨叫也更凄厉一分。
“别看!”苏岘在意识里急喊,可惜晚了一点。
贺渠只觉得眼睛一痛,仿佛被尖锐的铁签穿刺了,他忍不住单膝跪下,手掌狠狠地扣着膝盖。
原来魂魄也会痛的,甚至痛到想要呕吐。
苏岘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将呕吐的感觉压了下去,只听见林深的琴音陡然转急。
二胡弦上迸出数个刺耳的高音,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即将崩溃的沉香珠上。
高岗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最终“啪”的一声,珠子炸成了齑粉。
邱予成轰然倒地之前,头发上一丝幽蓝气息扭曲着想要逃离,林深一把音刀飞出,将最后那丝阴魂绞得粉碎。
夜风拂过,角落里只剩邱予成昏迷的身体,和满地香灰般的残渣。
“……结束了?”
苏岘踉跄半步,被抽空的虚脱感席卷全身。
灵台里,贺渠的状况更糟,他蜷缩在黑暗中,魂体不断闪烁,像是个接触不良的灯泡。
那些被他共感到的记忆碎片,正在他意识里横冲直撞着。
“贺老师?”苏岘内视后,吓得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林深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探脉,片刻后松开了皱着的眉头,“没什么大问题,你血气健旺得很,养上几个小时他就没事了。”
苏岘长长松了口气,腿软的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到了林深旁边的空地上。
仅仅是使用了下高阶符箓而已,身体就这么不堪负荷的模样,还差点殃及贺渠这条池鱼。
说到底,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即便到现在他还有点恍惚之感,一个能和林深他们并驾齐驱的邪术高手,就这样一声没吭的被自己灭了?
想着想着,又觉得刚才像是疏忽了什么……
对了,邱予成闹出的动静儿太大了,又是惨叫又是昏迷的,完全忘了遮掩。
这夜市里来来往往的人,居然一个看热闹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