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没有停歇,直至太阳全部被远山吞没,她竟然见到了营州城,之前走了七八日的路程,竟然一天一夜就到了。
她一鼓作气,终于赶在天完全暗下来时到了家里,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扣了扣门。
里面响起熟悉的声音:“谁呀?”
她并不回答,只是又扣了扣门。
“是谁?”小莲警惕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这般谨慎,令沈明月感到欣慰,于是小声说道:“是我,你家姑娘。”
门被打开,小莲跪下去,拉着她的衣摆,的声音已带上哭腔,“姑娘,你可回来了,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沈明月立即蹲下身去,示意她小声说道:“别哭,收拾东西快走。”
莺儿惊讶的抬头,含着泪睡的眼睛中流露出不解,“姑娘又要走?发生什么事了?”
“来不及解释了,快去收拾东西。”沈明月说着将门关上,“可有吃的?”
“有,有。”
莺儿跑去厨房端出一个大碗来,碗里的粥还温热,正好入口,沈明月顾不得许多,端起碗来就喝。
看着姑娘风尘仆仆的疲惫样,莺儿又心酸起来,姑娘自小娇养,虽说夫人与主君不合,但夫人也没让姑娘受过半点委屈。
现在可到好,不知姑娘这是遭了什么罪,受了什么苦,一碗清粥竟吃的如此香甜。
“我去给姑娘做些小菜下饭。”
沈明月咽下一口粥,快速说道:“快去收银钱,只带重要的东西,你家姑娘摊上事了,要逃难去。”
莺儿听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紧张的搓着双手,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她自小在柳府平稳的生活,上次跟着姑娘逃出客栈,已经令她胆颤心惊,不想这次比上次更惊险。
沈明月见她愣在原地,加重了语气:“还不快去!”
“是……是!”
莺儿咽了咽口水,不知所措的向左走了两步,而后又向后走了两步,最后才想起回房间收拾。
沈明月喝完粥也进屋去,找出一身衣服换上,这边莺儿已将细软包好贴身收藏,又打包了几件衣服,之后还想将行礼打包。
沈明月本想制止,可考虑到可能要露宿,便只带了一床被子。
二人没有熄灯,悄声出了院子,骑上马朝城门驶去。
城门处已寥无人迹,看守城门的军士打着哈欠等着梆子声,待时辰一到便可关城门换岗了。
沈明月的马蹄声和梆子声一同响起,眼看军士已经起身朝城门走去,她便使劲甩了几鞭子,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到了东城门处。
“这么晚了还去做什么?”一个军士拦下她们,例行盘问。
沈明月下马,依着女子的礼仪,对军士福了一福:“家母病重,命小女子赶回去见最后一面。”
她心中发慌,紧张到声音发颤,她暗暗计算过,假设安庆大营是从天明十分发现她逃走,那么派出的追兵已到半路,若现在出不了城,明天天一亮必定会被堵在城中。
虽然紧张,但她下马时还记得用身体挡住马头,这马身上的辔头装饰,一看便出自军中,好在光线昏暗,军士们并未在意。
“好了,快走吧!”
天大地大人命最大,军士们听她有急事,便匆匆放行了。
出了城门,沈明月正暗自庆幸,却听身后的莺儿问道:“姑娘,咱们去哪里?”
“不知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沈明月真的没有想好要去哪里,以后怎样来计划,大城镇肯定是不敢去的,只能找小村庄躲起来,可哪里有这样合适的村子,只能向前走着看。
马儿已劳累一天一夜,现在又是两个人骑行,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可前方依然一片黑暗,看来是找不到人家了。
二人又前行了一段路,马匹再也受不住,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没办法只能牵着马继续前进,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绕过山坡就见到了三间破庙。
庙里供的是南海观世音菩萨,也不知这庙断了多少年香火了,佛像面上金漆剥落,布满灰尘与蛛网,尽显沧桑。
庙的房梁塌下来,砸断了观音托着玉净瓶的手臂,站在庙中抬头就能见到星星。
这庙虽破,但好歹有能堵避风的墙。
莺儿去安排住处,沈明月则看着佛像,思绪万千。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观世音菩萨端坐于莲花宝座上,半阖着双眼,慈悲的神情丝毫没有因环境的破坏而改。
她的目光落在那条断臂上,净瓶碎在莲花座下,传说佛像自身损毁是在为世人挡劫难,看来这尊观音为世人挡了大劫。
沈明月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在此时此刻,心中也愿意相信这些传言,她双手合十放于胸前,心中默念:愿菩萨保佑我与莺儿能顺利逃脱。
为表诚心,她对佛像磕了三个头,但是没有许下什么还愿的诺言,因为她自身前路未卜,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以后要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