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交错的枝叶,照射在林间葱绿的草地。
尤丽丝倚着树干,捧着书本,把点缀着白色野花的绿地当作舒适的绒毯。
风拂过她的脸颊。
蝴蝶在她耳边振翅。
尤丽丝托着脸,不被外界干扰,只专心地读书。
但其实,书的内容也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是在讲一个有点悲凉的童话故事。
“一个人遇到了一只漂亮的天鹅,每天陪她玩耍,以为和她成为了朋友。
但是,某一天,气候变冷,天鹅就自顾自地飞到温暖的地方过冬,再也没有回来看过人类了。”
好可怜的家伙啊。
被心爱的朋友抛弃了呢。
一声叹息,尤丽丝合上了书,也闭上了眼睛。
同一个故事,同一个悲伤的结局,她已经读过很多遍了。
从晨曦微露到夕阳西下。
从夜色渐浓到月光褪去。
她不分昼夜,坐在婆娑的树影中反复地读啊读,仿佛在那无聊的故事之中,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
“说来,我也认识一只漂亮的天鹅。她怎么还不来见我呢?”
在思考时无意识地歪头,尤丽丝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腮帮,指尖在柔软的肌肤上挤压出一个小窝。
她的一袭白发垂至地面,与一身白袍融为一体,让人分不清哪些是瀑布般的发丝流泻而下,哪些是纯白的布料在太阳下沁出微光。
和她口中的天鹅相比,她的美丽毫不逊色,可她却无暇透过溪水映出的面容审视自己,因此,她还觉得自己是只丑小鸭呢。
“是因为我不好看,所以她不想看到我吗?”
想到这里,尤丽丝站起身,从树梢摘下一截藤蔓,搭配细碎的白花编织成一只花环。
她把花环戴到自己头上,坐回树下继续等待。
缺乏休息,导致她鲜红的眼眸浸出泪光,更像是流动的液体红宝石了。
等啊等,等啊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光线无数次由明转暗,再由暗转明。
认识的那只天鹅总也没有回到她的身边。
白色的花环被丢掉。
黄色的花环戴上来。
又换成了紫色的花环。
花环的颜色不停在变,尤丽丝也抽空搭建了一间小屋。
屋子是红的砖绿的瓦,干净整洁,掩映在树丛之间。
屋里,她放了书桌,也摆了花盆。
一切都在变动。
唯一不变的是手头的书,依然讲述着人与天鹅的故事,依然是那么让人叹惋的结局。
每翻几页书,尤丽丝就抬头看看表,眼底由期待渐渐转为不可言说的失落。
环境变得舒适,可时间不会变快。
滴答,滴答,秒针慢悠悠地前进,有了钟表的存在反而更增添了恼人的烦躁。
“她会来,她不会来,她会来……”
忍不住冲桌角摆放的花盆伸出手,尤丽丝摘下一片又一片花瓣,猜测着天鹅的动向。
花枝变得光秃秃的。
盛放的雏菊尽数在她的掌心凋零。
“昨天也没有来,今天也没有来……”
执着地数着花瓣,也计算着天鹅未至的时光,尤丽丝柳眉低垂,露出了几欲哭泣的表情。
究竟多少天了呢?
时间在林间的小屋失去意义。
红砖绿瓦的房子,仿佛成为了固守回忆的坟墓。
而那张书桌,就是尤丽丝的灵柩。她托腮趴在桌上,就像白骨躺在静寂的棺中。
打破一成不变的生活的,是一封突如其来的邀请函。
当尤丽丝不知不觉间打了个盹,再次睁开眼睛,它就在手边了。
[到小溪的源头,我正栖息在那里。期待与你相见。
——By Lingennie]
“Lingennie”,林洁妮,是那只天鹅的名字。
尤丽丝小声惊呼,从椅子上跳起来,瞌睡虫一扫而空。
*
她还记得,那一天,她扭捏地摆弄着衣角,冲天鹅殷切地探头:
“你没有名字,我可以为你取名吗?就叫林洁妮好不好?”
天鹅优雅地弯曲脖领,用长喙梳理沾水的羽毛。
她问,“为什么是林洁妮呢?”
尤丽丝开心地伸出手,在半空中比比划划,划出一串字符:
“Lingennie,林洁妮,在神语里,那就是‘天鹅’的意思,对吧?”
——奇怪。
记忆在此处阻塞了。
“神语,是什么?我为什么会了解那种语言呢?”
按压着阵痛的太阳穴,尤丽丝的神色变得恍惚。
但与此同时,她也听到,记忆中的自己,语调愈发高昂:
“你就像傲慢的黑天鹅。我真的不能叫你林洁妮吗?这个名字多么适合你啊。”
纯洁,优美,高贵。
这是个与天鹅多么相配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