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非是那位薛驸马的儿子?”照庭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但还是问出口了。
田寺卿沉重地点了点头:“正是。”
“那他为何会被公主收养?”
“薛驸马当年的原妻被休后,诞下林郎……不,是‘薛郎’,她诞下薛郎后,没过多久便殒了。可谁知那位薛驸马得知此事后,没过多久便投井,也殒了。公主当时瞧他还是婴孩,便接回来养着。”
原来是这样。这样看来,他的身份同先前林家王姨娘所说的身份确实有相似之处。
难怪他会如此厌恶那首诗。
可他不是林溪山的话,真正的林溪山又在哪里呢?
“他的真实姓名叫做什么?”她继续问。
“薛澈,澄澈的澈。”
她听后嗤笑了一声,“澄澈的澈?”
田寺卿叹了一口气,不好回答。
“那他为何要伪装成林溪山的身份同胡家结亲?”
这当真是问到点子上了。
田寺卿想拿茶杯喝口水压压惊,但又想起那水里有毒,只好收回手,咽了咽口水,过了片刻才答:“为了从太府寺过粮。”
过粮?
“胡家只是六品之家,为何会选胡家过粮,尚且那月缺漏的粮不是又填回去了么?”
“话虽如此,但是有时候越是不起眼越是安全。季冬缺失的粮食确实是补回去了,可不代表他不能从别家下手。”
“你是说……后来的罗家?”
他默默颔首,认可了这个猜想。
“这么说来,他同胡家结亲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他真正的目的是用胡家做媒介,好暗中操控整个太府寺,以谋取公粮?可……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田寺卿面色变得凝重,“城郊外的一处荒地,他取名为‘合天岗’,里面住满了青年男子,粮食是运到那处去的。”
什么!
照庭听后面色变得惨白,田寺卿这话虽明说,但是却不能再明显了。
营地、壮年、粮食。
这三个词语乍一看并无什么问题,可若是将他们放在一起呢?
她只能想到一个可能——他在豢养私兵。
私兵的存在不论放在哪一个王朝,都是罪不容诛的一件事,因为它往往预示着“谋逆”。
这个推断太过于骇人,让照庭有些难以回过神来。
田寺卿对她这般震惊的神奇倒是并不意外,还继续肯定道:“他是公主的人,你该猜得出来,这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真正要做成此事的人,是曜仪公主?”
他轻微地点了点头,生怕这句话被旁人听见。
照庭却仍处于一种惊诧的状态,短短半个时辰,她已经听到了几条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现在你都知道了,你还能做什么呢?”
“我还能做什么呢……”
她的夫君先陷害胡家,置胡家于不义之地,后又策划谋逆,将“株连九族”的死罪往胡家头上钉。
偏偏,偏偏他还是个入赘胡氏族谱的赘婿!
他当真是要害得胡府毫无还手之力。
他怎么能这样对胡家,他才是最令人作呕的那个人。
“胡大娘子,你要问的事我都已经悉数告知,那账本……”田寺卿朝她伸出手,示意她快些将账本交出来。
胡照庭尽力平复冷静,将那本账册抖着手递给他。
他接过账册,迅速地将它撕成几瓣,碎片散落在枣色地毯上。他还是觉得不保险,朝外唤了小二进来,要他带上火种与炭盆。
小二被这个无理的要求下了一跳,但转念一想,这人衣着华贵,他也不好怠慢,只好弓着身子找了一会儿,这才找出一个炭盆。
田寺卿将那一地碎片扔进炭盆,亲自点了火种,一瞬间,炭盆里的火焰雄雄燃烧。
胡照庭望着那盆火焰,心中梗得难受。
“此事就到此为止,胡大娘子若是将此事告知他人,可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照庭压着心中的苦闷,不忘又提了一句:“田寺卿这本账是誊写的,原本在胡府存着呢,若是胡府哪天出了事,这本账就会直直交到户部,想好生查查田寺卿的人可不在少数罢?”
“你!”他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时间青筋暴起。
照庭却没给他发作的机会,从椅子上起身后,径直朝外走去,只留给他一个匆忙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