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胡照庭同林溪山回府的路上仍是心中不快。
两人同坐在马车上,却一字未言。
一个时辰后,正典驾着马车抵达胡府。
裁云在外备好梯凳,等着他们下车。
胡照庭先他一步走下,并未要任何人搀扶。
裁云有些摸不着头脑。怎的大娘子每回同林郎乘车,总是心绪不佳的样子?
林溪山见她已经走远,这才下车,而后缓缓走入大门。
正典同裁云在他们二人背后面面相觑,这是林郎又惹大娘子生气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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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庭回到寝卧直接坐上了正对大门的雕花圈椅。
手旁放着侍婢刚端上来的蒙顶茶,她原本是最爱这一口,但现在却没了兴致去品茶香。
那盏蒙顶茶独自在几案上冒着热气,无人问津。
这时,林溪山才堪堪走近室内。
他看着她面色愠怒,下午的气不但没消,反而变得更甚。
“娘子若是要问话,可否让我坐下说?”他走向她身旁的圈椅,看似是在问她,其实也不过是告知她一声。
她倒是从没见过脸皮这般厚的人,怒气上涌,反而气得笑了一下。
他低头去拿方才那盏蒙顶茶,呷了一口后看向她。
“娘子想要我解释些什么?”
她本想将那一箭的怒气发泄到他身上,但还是压了压脾气,朝他尽量冷静。
“夫君说那箭不是故意的,但我看夫君握弓的姿势倒是标准得很……我相信夫君自然不是打算朝我射来,但你总得解释你一商人之子……为何会掌握这般精尽的射艺?”
林溪山听后愣了一瞬,但很快就回答道:“之前便同娘子解释过,那箭本是朝着柳枝上的红绳射去,这不是射偏了,刚巧射到娘子面前去了。这……也算是射艺精尽?”
又在胡诌!她听了他的回答,心里的火又起来了。
“夫君原本想射的就是那朵蝴蝶兰吧?”她出声质疑。
他眼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小的迟疑,照庭却看得很清晰。
“夫君从来想射的就是我身旁的那朵蝴蝶兰,至于什么红绳……不过是你随口胡编的。”她继续揭穿他。
他倒是突然觉得自己这位娘子当真是聪慧的很。
此时若是再胡说,怕是不好收场了。
于是他仅是思考了片刻便承认:“娘子好眼光,此事果然是瞒不过娘子的眼睛。我原本想射的便是那朵蝴蝶兰,
“我射中那朵蝴蝶兰,也不过是为了吸引娘子的注意力,好提醒娘子切莫把目光一直放在别的男人身上。”
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
她听后眉毛一跳,突然想起自己确实是看了贺珵射箭。
但是她问话的重点不是他为何朝她射箭,而是他林溪山,一介商人之子,怎么会有机会精通只有贵族子弟才有机会学习的射艺?
就连她也是幼时胡家还未没落的时候学过射艺。
她想到此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夫君可是弄错重点了,我方才首次问的便是,你,为何会有如此精湛的射艺?”
他抬起头,和她对上眼神。
他的目光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让她想起冬日冻成寒冰的池水。
他明明没有朝她靠近,她却觉得他的眼神逼得她有些后脊发凉。
“阿庭,你是想问,商人怎么配学习你们世家子才能学习的射艺。”他倏然开口,又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她听到这句话的刹那,眼里的锐利渐渐崩塌。
她撇过头,不再去看他,伸手拿起几案上那盏冷掉的蒙顶茶,想要掩饰些什么。
但他却继续垂眸看她,语气近乎自嘲,“我知晓,你们士族子弟从来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商人之后的,总觉得我们市侩、粗鄙,
“作为商人之子,原本没有资格同士族结亲,所以我从未奢求阿庭能对我敞开心扉,但是……阿庭倒不必偏见到觉得,商人低贱到连弓箭都不配握了。”
林溪山说的每个字都重重打在她心上,他一句都没有说错。
胡照庭最初就是看不起作为商人之子的他,同他结亲也不过是为了解决胡家的燃眉之急。
她被他戳中了心事,又羞又恼,但不愿承认:“我只是觉得商人应是没有机会学这些的。”
林溪山听后一笑,语气坦荡,“不。阿庭只是觉得什么样的人就该待在什么样样的位置上,
“但是我却不可能待在我原本的位置上……我束发之年才被父亲接回林家,在此之前一直跟随祖父游历四海,我从小便未同父亲学过生意算筹,所以归家后父亲也从未想过把生意交给我,
“好在我对那些并不感兴趣,只是对诗词歌赋、射箭骑马情有独钟。但父亲觉得我是整日心浮气躁,于是更加不喜我这个大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