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个,别的都是假的,对不对?”程济桐转过头,重又看我。
我身心俱疲,声音越来越低:“假的,是那个混蛋先撞了我妈妈,肇事逃逸,酒驾毒驾,根本没什么冤屈。”
程济桐面上闪过一丝心疼,伸手想抚摸我的头发。这时门突然又被推开,我吓得跳到程济桐身后,他也转身面对门一脸戒备。
倾泻的阳光和从外而来的嘈杂声线里,贺荣彦大步流星走进来。他面容紧绷,眼神锐利,墨色西装笔挺地捍卫着他的领土与权力。
他看到程济桐,眉头皱起来,发现躲在程济桐身后的我,眼神又柔软下来,像雕像长出血肉,古板的山萌发嫩芽。
他绕过程济桐,揽住我的腰,另一只手紧紧搂住我肩膀,在我耳边郑重吐字:“我回来了,别怕。”
“脸都哭花了,吓着了吧。”他的手轻触脸颊,旁若无人地为我拭泪。
虽说程济桐已然知道我和贺荣彦的关系,但我还是不想在他面前如此亲昵。拂开他的手,我胡乱抹了把脸,又后退一步,尽力平和地讲:“你不是在上海开会吗?”
贺荣彦被推开时藕断丝连,手留恋地从我肩膀到手臂划过一圈才缓缓放下。他不快地瞥了一眼程济桐,并不跟他互动,转来对我说:“早上知道这篇不实报道发酵,我就直接赶过来了。”
顿了顿又道:“法务已经开始处理了,一周内会平息舆论。”
“别怕,恶意中伤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意意,先回家。”说完,他修长有力的手坚定地握住我的手,掌心微凉,引我靠近。
脑子还混沌着,我木木地顺着贺荣彦的力量靠到他身边。就要出发,程济桐突然打断道:“贺总,现在你和杨意处在风口浪尖,这样一同出现在公司,不太好吧?”
我心里猛然一惊,手缩了回来,腿像生了根,一步也迈不出。
贺荣彦握了个空,脸顿时冷了下来。他又瞥了一眼程济桐,眼神如寒霜刀剑,几可弑人。随后又执起我瑟缩的手,温柔解释:“舆论反转前,无论怎么避嫌外人都会用有色眼光看你,鼓唇弄舌;但是我站在你身边,可以让他们不敢抬头看你。这时候避嫌,只会让人觉得你被放弃了,接着你就会看到,有多少人想踩你一脚,抖抖道德的威风,出人生不如意的恶气。”
“重要的不是事实,是我的态度,是有没有人护着你。”
他力气极大,像猎犬紧紧咬住猎物,难以挣脱。程济桐见状,还要再说,贺荣彦“啧”一声,脸上浮现怒气,十分不耐烦:“程济桐,你现在应该在办公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杨意不需要你的意见,所有问题我会为她解决。”
“不要试图卖弄你可笑的言语。”说完贺荣彦牵起我的手往外走,门也在此时恰好开启---江觐站在门外,表情恭谨,仿佛对门内的争执与眼泪一无所知。
程济桐也被激起怒气,快步走上来,试图拦住我:“贺总,你的亲近只会把杨意钉死在留言里,未来怎么澄清都没用!现在保持距离,杨意休假一段时间,等公司辟谣这件事自会过去,她还能正常工作。你插手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贺荣彦手上青筋暴起,霍然回身,一把推开程济桐,一字一顿:“只要我还站着,她就不会受一丝风雨。”
“赵董还不足以让我忽略你今天的冒犯。你最好想清楚,什么是恰当的态度!”
此时江觐大跨步走入,迅速隔开再要扑过来的程济桐,边钳住他边语气礼貌道:“济桐,下午就是研究部的报告宣讲,我想你应该有很多工作要准备,我协助你一起吧。”然后又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我听不到,但是程济桐不再挣扎,只是下颚死死咬住,眼神狠厉。
冲突进展太快,几分钟俩人就结了仇,我都来不及反应,插不上嘴。我本来只是难过,托他们的福,现在还要加上急得冒汗。
想和程济桐说话,但江觐挡在前面,不能近身。我只好隔着这根人型柱子对他说:“谢谢你,真的特别谢谢你。就算知道……”说到这里,我有点哽咽,深吸一口气咽下眼泪,才继续:“知道那些坏事儿也还是相信我,对我好。已经够了。真的,你这么挺我,我没想到……”
还没说完,贺荣彦铁青着脸拉我走出会议室,我只好隔着桌子喊:“我没事,贺总会帮我的,你放心!”
离开前最后一眼,程济桐神情不再愤怒,只是一脸担忧,我朝后摆手,希望他不要再跟江觐顶牛。
被贺荣彦牵着踉跄地走,我有所觉悟:程济桐安抚好了,但是贺总这边气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