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上去。”
秦映小声嘟囔了一句,感觉他这话说得简直模棱两可。
而男人的眸光忽明忽灭,分明带了丝暗示的意味。
秦映有些心悸,不去看他,却听他说:“帮帮我。”
她纳闷地又转回脑袋,看见沈回渊身子稍倾,朝她凑近,“我手受伤了,没法打字,需要你帮我做一份表格。”
“……你助理呢?”
“被我差到公司办别的事去了。”
“那你手底下的人都死了?”
“这是机密文件。”
秦映心说机密文件难道就能给她看,沈回渊像是猜到她心思似的,解释:“你不一样。”
“……”
秦映非常合理地怀疑他这就是故意的,但她找不出什么破绽,只好把车开进私家车库,跟着他来到门口。
站在门前,沈回渊却报了一串密码,秦映本想回避,但见沈回渊却不动,似乎在等着她输入。
秦映只好硬着头皮把密码输进去,刚一打开房门,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这座洋楼内部采用的也是中式装潢,内外风格迥异,但一点不显违和。镂空的墨色隔屏分布在房间各个角落,雕着各式各样的落梅,精致的八角宫灯悬于房顶,明明是繁复缭乱的装饰,拼凑起来却简约大气。
屋内随处可见古董器具,更有一整面玻璃柜,放着的全是名贵的中式瓷器。
秦映有些僵直地往里走了两步,一个没注意脚踩到地垫外,明晃晃的瓷砖便被她踩出一个黑脚印。
“……”
秦映吓得赶紧把脚撤回来。
真是太尴尬了。
那些年和沈回渊谈恋爱的时候,秦映没有真正去过他家里,只是远远从外面瞥过一眼。
那别墅也如这栋洋楼一般辉煌耀眼,却不知里面是否也相差无几。
秦映道:“抱歉,你家有拖鞋吗?”
沈回渊换了鞋,从玄关柜子里找了双一次性的给她。
他家连一次性拖鞋都很有质感,绝非普通酒店那种走两步就能穿破的流水线生产,上脚意外舒服。
秦映看着被自己踩出来的脚印,在想要不要替他擦干净,却见沈回渊拉住她的手,朝厨房喊了声:“王姐,拖下地。”
厨房里正在帮厨师忙碌的女人这才听见他回来,连忙应了一声,拿着拖把出来:“沈总回……”
结果,话说到半截,就看到他牵了个漂亮的女孩。
王姐心下纳闷,没敢多看,接上刚才的话:“沈总回来啦?”
沈回渊淡淡“嗯”了声。
王姐打量着女孩的身影,边擦边想,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从来不近女色的沈总居然带了个姑娘回家?
沈回渊拉着秦映上楼。
走进书房,秦映看到里面很宽阔,墙上挂着好几幅古时的文人墨宝。屋内有两张书桌,一张上面放着电脑,用来办公;另一张放着文房四宝和字帖,一幅写了一半的字不知为何搁置,被镇纸压得平整。
早些年沈回渊喜欢模仿颜真卿的字帖,这几年他写字愈发纯熟,慢慢自成一派风格,看着格外赏心悦目。
秦映移开视线,步入正题:“你说让我帮你办的事,怎么做?”
沈回渊招招手,示意她坐到书桌前来。
他打开电脑,开启一个空白Excel和几个密密麻麻写满字的文档,说:“很简单,把这几个文档里的数据提取,按列填写到表格当中,再根据上面的公式算一下净额。应该用不了多久,弄完给我看一眼。”
秦映觉得他让她做这个侮辱她的智商,黑着脸问:“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机密文件?”
沈回渊无辜地点点头。
秦映彻底无语了,可都到了这一地步,她也不能撂挑子不干。只能化身打工人,卑微干活。
后续大概做了半个多少时,秦映把表格做完,推到沈回渊面前。
沈回渊那会儿正在看一本名叫《金融与风投》的专业书,上面密密麻麻的K线秦映瞥一眼都头晕。
他把书倒扣,大致瞅了一眼,就把电脑合上:“做得不错。”
“……”
所以呢,这是连装也不装了?
“你玩我呢?”秦映有些生气,鼓着腮帮子道。
“天地可鉴,绝对没有。”沈回渊言语真诚,眼神澄净,笑意盈盈地盯着她。
偏偏就是这股子真诚劲,让秦映特别想揍他,她瞪了他一眼,没再废话:“给你当了一天免费保姆,你满意了吧?我走了。”
说着便没好气地起身,往屋外走。
沈回渊也跟着起来,也不知道是想送她还是干什么,却在她正要打开门时,突然从身后抓住她的手,顺势搂上她的腰。
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涌入鼻孔,混着男人特有的气息。
秦映混身一震,挣扎道:“你干什么……”
“别动。”
沈回渊声音沉沉,带着诱惑,把她抵在墙上。
她的手还被他攥着,而那只受伤的手此刻也抓着她,力道大得吓人。他明明连这样都没事,那刚刚说的不能打字……简直就是开玩笑!
秦映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他和她贴得很近,似乎有些贪恋女孩身上栀子花般清新的甜味,埋在她发间嗅了又嗅。
比女人要硬上几倍的头发扎在她脸上,弄得她微微发疼:“今晚别回去了。”
“……”
秦映觉得他不对劲,视线下移,无意就撇到他身下那处反应。
她几乎懵了,耳朵红得滴血,羞耻道:“沈回渊,你疯了吗?”
这是实在忍不住了,想逼她就范了?
秦映已经全忘了她会武功的事实,缩着肩,生平第一次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退。
沈回渊看她这副吓得不行的模样,扯唇轻笑——女孩的脸蛋因为害羞变得粉扑扑的,一双惊恐的眼睛像小鹿,晶莹剔透,带着长睫微微颤动。
他几时见过她这个样子?沈回渊更加情动,捧住她的脸,从她的瞳孔看见自己眸中倒映的野火:“秦映,我这回没喝酒。”
他似乎在解释什么,秦映感觉自己快哭了,他这样可比喝了更吓人。
偏生他动作又腻得要命,像是要带她一同葬送在炽烈的火海里。
沈回渊的大拇指摩挲着她的耳垂,呢喃:“别骗自己了,承认喜欢我,有这么难?”
“……”
秦映听到这话,愣住。
浑身火热像是被一通冰水浇灭,她看见男人的眼神依旧被欲望包裹,如火如荼。可在那燎原的欲/火间,却夹杂一丝难得的清明,理智和冷静都被藏于那一线,极难攻破。
他的眼里只有她,她只能从他的眸里看到她。
那么多千丝万缕的情愫,在这一刻都迸发出来,仿若地动山摇。
秦映不明白,就那么爱吗?
爱到非要跟她争个结果,不得到这个结果不罢休?
可是,如果两个相爱的人注定不能在一起,他们所做的一切注定都是徒劳呢?那现在这些爱得你死我活的样子,又有什么意义?
秦映的瞳孔颤了颤,目光下垂,自嘲地苦笑一声。
再抬起眼,已经换了副神情,变得冷漠又生疏:“沈回渊,你那么聪明,为什么不再猜猜,当年我们为什么分手?”
这话把沈回渊问住,可秦映提出的这个问题,他何尝没想过。他探寻了五年,也执着了五年,却始终找不出个结果。
就像那天夜晚,他醉酒问她“他到底错在哪”,他都记得,但她不肯同他说,以后也不会再跟他说。
秦映眼圈发红,偏过头,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
总算把自己从这片方寸之地挣脱开,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提包出门。
下楼的时候,秦映的眼泪簌簌往下掉,很多委屈的过往在她心中郁积,久久不散。
她本想就这样冲出去,却听到玄关处门声响动,看见沈一帆放学回来,在门口软软地喊了声“王阿姨好”。
秦映身子僵住,慌乱间抹掉脸上的泪珠。
沈一帆一抬头就看见站在楼梯中央的秦映,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师父明明生病住院了,到现在都没好利索,怎么突然间出现在他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