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路上漆黑一片，冬日山林风声鹤唳，穿过寨子所在的山谷，更显阴森恐怖，宋颂和宋莹一前一后，路过自家，进了周荃的院子里。

周荃院中灯火通明，堂屋还站了些汉子，宋颂大步进去，听见有声音从右边屋子里传出来，他便走进去。

床上躺了个看不清人样的人，身上全是血，像是受了严重的伤，只胸膛还有起伏，便叫人知道他还未曾死去。

见他进来，周荃立刻站起来挡住他身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说着他想起那人的惨样，担心宋颂害怕，便想推着他出去，只是宋颂道：“莹莹说这人我认识，我过来瞧瞧。”

他执意要看，周荃也拗不过他，便只能把他带到床前，胡正给他包扎好了，正在一旁收拾东西，而宋颂一见到那人的模样便惊了一下。

“向昱！”

宋颂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村子里的向猎户。

“向昱？”周荃没想到他真认识，闻言看了过来。

“嗯，这是我们村里的猎户。”宋颂看向胡正，担忧地问道：“胡大哥，他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周荃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睛。

胡正道：“这人身上没一处好的，像是跟很凶猛的野兽打过招呼了，能活下来算是他命大。”

宋颂连忙问道：“那他没有性命之忧了？”

胡正摇摇头：“血是止住了，得看今晚他能不能挺过去了，这么大的伤口，今夜铁定发烧。”

宋颂心放不下来，他看向床上的向昱，想着这向猎户要是出了事，季云该怎么办，而且向昱是他救命恩人，若是就这么死在他眼前，他怕是一辈子寝食难安。

宋颂道：“那我、我今夜守着他。”

“不行。”胡正还没开口，周荃就断然拒绝了。

见宋颂看向自己，周荃调整了情绪，但脸色还是难看得要死，他道：“这人是个汉子，你还是个未成婚的哥儿，传出去你名声还要不要了？”

“我今夜跟正子一起守着他。”

胡正也笑道：“是呀，我是医者，还是我守着吧。”

宋莹站在门口，眼珠子在周荃和宋颂二人之间打转，见宋颂犹豫，她连忙道：“是呀，颂哥儿，你在这儿帮不了忙，还得让大当家照顾你，不如先回家，等明日再来看望？”

宋颂一想也是，便跟着宋莹出来，周荃慢了半步，站在门口时，他也没说别的话，只道他会看顾好向昱的。

宋颂没察觉出他的心思，只是在想季云知不知道向昱出事了，向昱这伤没有小半年肯定动弹不了，也不知季云现在如何了。

两人一起走出周荃的院子，还没走几步，宋莹忽然开口：“我瞧着周大哥似是有些不高兴。”

“嗯？”宋颂看向她。

宋莹说道：“你对向昱如此关心，只怕周大哥吃味了。”

宋颂瞪大眼睛，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他心中有些茫然，好像大当家出门时是有些不高兴。

宋莹点到为止，两人又回了胡家，李尧月听他说了那边的情况后，便说他们自己先吃，留一些等会儿送过去。

腊排骨本身有盐，炖的时候不放盐刚刚好，吃着有嚼头，冬日的萝卜也鲜甜无比，咬一口汁水就在嘴里蹦开。

吃过饭，李尧月要去给胡正和周荃送饭，担心她夜里走路不方便，宋雁雁也还小，宋颂就接过了送饭的活，正好他家也在过去的路上，还能把宋莹送回去，一点也不耽搁。

今夜第二次进周荃家里时，屋里的汉子已经散了，只剩周荃个胡正在堂屋坐着，一个发呆一个看书，倒也互不打扰。

他拎着骨头汤进来，现有反应的就是灰灰仔，周荃听到狗叫才抬头，看见宋颂去而复返，连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周荃从灶房拿了碗，而宋颂将东西送到了也没走，胡正正捧着碗吃饭，闻言看了他俩一眼，端着碗进了向昱睡的屋子，说是守着放心些。

宋颂站在堂屋中间，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周荃的家，他来过院子很多次，进过灶房很多次，但这堂屋还是第一次进。

屋子不大，进门面对的同样是神龛，神龛下头有一方桌子，正是周荃平日里吃饭的，堂屋有些空，只剩下散乱的几根小板凳，其余的农具之类的，他猜想应是在杂屋里面。

周荃见他打量，也跟着看一遍，原先觉得还好的屋子这下也觉得哪哪都是不足，他望着角落发呆，想着自己扫屋的时候怎么就忘记扫那处了。

“周大哥，你说向昱若是死了，我该如何面对他夫郎？”宋颂蓦地开口，将周荃吓得呛了一下。

“什……周……他夫郎？”周荃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竟是在最后才抓住的重点。

宋颂点点头，在周荃对面坐下来，道：“是呀，他夫郎肯定都不知道他出事了，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跟他夫郎……是好友？”周荃问道。

宋颂摇摇头：“他和他夫郎是我的救命恩人。”

周荃更加迷惑，他视线在宋颂周身游走一圈，想着之前没发现宋颂身上的伤口，想来这性命之劫，应是无碍了。

宋颂深吸一口气，将他和宋玉章的关系，以及向昱夫妇这救命之恩的始末都同周荃说清楚了。

总归是要讲出来的，若是到了成婚后才告之，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