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一场雨后空气中都逸散着泥土的味道,也正是这场雨导致银时被绊住脚步,水汽倒是让炎热的夏变得凉爽起来,金木研正半倚在栏杆上定定地仰望那一轮弯月,好在除了精神似乎有些萎靡外,身上没什么大碍,只是外衣上沾染着干涸的血迹,边缘规整,部分呈溅射状,银时一看就知道,那是属于别人的血液。
“哟,小哥,逸致不错。”银时在他身旁站定,忽而感觉这位置似曾相识,又回忆起那日五条悟坐在外围的场景,“不愧是师徒啊,都喜欢夜深人静悄悄看月亮,难道说你们其实是狼人吗?靠月亮恢复精力?”
“月亮是狼人的敌人才对。”金木研声音略有些沙哑。
每次银时的话题金木都会尽可能地接茬,听到回应的他放下心来,还能回答自己,说明还带着理智。
“是吗?”银时不置可否,他突然有些想要喝酒。
“喰种……究竟是什么呢?”金木研难得的率先提问,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被乌云遮了大半的月亮,语气中带着茫然。
“就是那种吧那种。”银时语气平淡,“因为钙摄取太少了导致诸事不顺的家伙们,所以说平时要多喝(草莓)牛奶啊,草莓牛奶。”
在无厘头的插诨打科下,金木研心情好了些,只是阴云仍在心头打转。
“我不明白,小银。”金木研转过身来,半靠着栏杆坐了下去,“为什么五条先生总是让我适应赫子。”
“赫子就是一把双刃剑。”金木研眼神有些失焦,“它诱惑着你,加剧喰种对力量的迷恋,对血肉的渴望。”
“一旦我接受身为喰种的身份,很容易就会失去作为人类的良知,失去对生命的敬畏。”
“……”
“人类就成为了行走的两脚羊,脆弱、美味。”
金木研的声音很轻,吐字也慢悠悠的,银时瞥了他一眼,席地而坐。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银时说,“总是有成堆的道理,又被自己困在这之间。”
“阿银我不懂这些弯绕。”银时抚摸着名为「洞爷湖」的木刀,比起钢铁浇铸的刀刃,木刀的刃边显然钝得多,就算手指划拉也不会留下血痕,“不过,你会变成那样吗?”
“我不知道。”
银时把刀放在一边,静静聆听着金木研的倾述。
“也许我没有对五条先生和小银说过,在成为喰种之前,我也曾是人类。”金木研失神,“在一次事故之后,原本应该死去的我,从人类,变成了一只喰种。”
“……”
“失意,难过,痛苦,愤恨,这些情绪一直在我心中燃烧,「为什么是我」?”金木研看向自己的双手,右手颤抖着抚上脸颊,盖住了那只人类的眼睛,“吃不下正常的食物,在第一次对人类产生食欲的同时,我发现自己变成了怪物——(人类世界)已经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
银时叹了一口气,在外衣内袋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掏出一对金平糖,扔一只到金木研的怀里,“试试。”
金木研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拒绝银时的好意,一时间只有糖纸剥离的声音。
意外的是金木居然没有产生呕吐的欲望,他瞪大眼睛,询问到,“你加了什么?”
“所谓的「人类」的「爱」。”银时含糊其辞,“所谓料理,一分是食材,两分是手法,剩下七分都是「爱」。”
“真不像小银会说的话。”
“哈,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上过「世界料理秀」、「今日料理」*的优秀大厨。”
“真厉害。”金木研捧场。
就像金木研从人类成为喰种一样,银时也曾从「食尸鬼」变为「人类」,在温柔的爱中逐渐长大。
“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不可接受吧,现在的你,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喰种,与此同时,既是人类,也是喰种。”
银时很久没说过什么煽情的话,只是突然想起松阳赠与自己的手抄书末页上不知道被谁标上的这样一句话,
“活下来是奇迹,你就是奇迹。”
金木研定定地看着银时因为含着糖果而鼓起一边的脸,感觉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