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去了我的孩子。

住院两天后，医生批准我出院。

我没有主动告诉桑岩时间，心想他应该知道，哪怕我不说，他也会来接我——像过去无数次那样，默默出现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刻。可他没有来。

不是堵车，不是请不了假，甚至连一句电话都没有。

最终，是母亲来接的我。她一只手扶着我，另一只手提着我的出院单，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在医院冰冷的走廊上，仿佛我是一块易碎的瓷器，稍一用力就会粉身碎骨。

回到家，她给我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小心翼翼地放在我面前。

“喝点吧，补补身子。”她的声音很轻，像怕吓到我。

我低头看着那碗汤，浓香四溢，却像一盆空洞的虚妄。我摇了摇头，什么也说不出。

她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没有再劝。

等她走后，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地板上，像一块块冰冷的碎片。

我靠在沙发上，像是忽然被抽去了骨头，全身无力，任由眼泪一滴一滴地滑落。

我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

这里曾孕育着我们的孩子，那个我们未曾谋面却早已深爱的小生命。我们为他选好了名字，添置了婴儿床，构想了未来每一个清晨和夜晚。

可现在，孩子没有了。我的身体空了，心也空了。

我不是一个人在失去，可为什么……这一刻，我明明应该被他抱在怀里，他却不在。

桑岩呢？他在哪里？

他不是说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会陪着我？不是说过，只要他牵着我，我就永远不会一个人？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一次、两次、三次。每一声“嘟嘟”都像针扎在心头。没人接。

直到第四次，屏幕终于亮了一条短信：

“公司有事，晚上会晚回家。”

短短十一个字，像一把钝刀，割裂了我对他的全部信任与依赖。

公司有事？

他缺席了我需要他的时刻，像曾经所有深情的承诺从未存在过。

我望向窗外，我一动不动地躺着，天色慢慢暗了。

屋子安静得可怕，而我的心，也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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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一角，窗外夜色如墨，墙上的钟表一下一下滴答作响。

每一声跳动，都像在提醒我——今晚，我是一个人。

这一天，整个世界像是抛弃了我。

直到凌晨两点，钥匙拧动门锁的声音终于响起。

我猛地坐直身子，眼睛酸胀发红，死死盯着门口。

桑岩推门而入，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脚步在门口微微顿住，像是犹豫着该说什么，又像是在回避我的目光。

“今天月末，公司业绩不错，同事聚了一下。”他终于开口，语气出奇地平静，甚至有些客套。

我怔住了，以为自己听错。

庆祝？

我的孩子才刚刚离开，他却在和同事庆祝？

“庆祝？”我的声音发紧，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像闸门突然打开，“我才刚刚失去我们的孩子，而你在外面庆祝？！”

他皱着眉，抿了抿唇：“云翼……我只是……我们以前不也这样吗？月底小聚一下，鼓舞士气……”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冷静得让我寒到骨子里。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吗？”我的手指死死扣进掌心，声音因为压抑而颤抖，“你有没有想过，我今天多需要你在身边？”

他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换鞋，始终不看我一眼。

他的沉默，比任何争辩都更让人心碎。

我胸口发紧，呼吸变得急促，几乎是失控地脱口而出：“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当初就不该和你在一起！”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可那句话像一把刀，已经扎进了空气中，收不回去。

他终于抬起头，看着我，神情深沉，眼底一瞬闪过什么。拳头轻轻握紧，却没有说话。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厚重得让人窒息。

这一夜，我们的第一次争吵。

没有吵到底，也没有和好如初。

我留在沙发上，他一个人回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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