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刺检验等待期间,学校放假。
大街小巷飘荡着浓郁的春味,商铺悬挂着“春节回家,清仓大甩卖”等横幅字样。
陆梅的病情凶多吉少。
化验结果:肺癌中晚期。
段呈亦如遭雷劈,拿着化验单的手猛地一抖,单子缓缓掉落在地上,他打起精神,蹲在地上捡了起来,折叠好塞入口袋,防止奶奶看见,面对她有意隐瞒。
陆梅咳嗽严重的时候,呕出鲜红的血,连她自己都怀疑这能是普通肺炎。
直到护士通知要手术,禁食禁水。
陆梅方才觉得蹊跷。
她再三逼问下,段呈亦红着眼说出实情,豁达的老太太反而开怀一笑,“这么大个人,哭什么,生老病死乃是常态。”
思绪万千,有时候她会发着呆,嘴里念念叨叨:“我老婆子不要紧,我放心不下你!”
每到这个时候,段呈亦走出病房,一个人站在阳台处吹冷风。
冬夜,如同一幅泼墨画,漆黑一片,寂静深远。未曾归港的刘贺,不离不弃地陪着他。
“有烟吗?”他嗓音发哑问。
刘贺从口袋摸索了一番,递出烟盒,“你会抽吗?”
“试试。”段呈亦取出一根烟,放刘贺面前,“点火。”
“……”
他按了一下打火机,手掌竖起,挡住寒冷的风,段呈亦嘴里含着烟,挨着跳跃的火苗,烟头点燃冒着红星子,他试着吸了一口。
尼古丁的辛辣味,直逼咽喉,一点都不好抽,刺激性气味呛得他眼泪直流。
刘贺看不下去,抢走他手里的烟,猛吸一口,渡到他嘴里,吻混着浓郁的烟味,缠绕在舌尖。
段呈亦呼吸急促,口腔里又麻又辣,将刘贺翻了个方向,一支手臂撑向墙体,把他压在怀里,尽情索取。
刘贺全身发软,瘫在段呈亦怀里,上气不接下气,“你……好受一些吗?”
“对不起。”
段呈亦抱紧他,身心疲惫,枕在他肩膀上,语带浓浓的倦意:“你回去过年,别守着。”
“年什么时候都可以过。”刘贺的指尖轻捏着他的锁骨,不停地摩挲。“我想陪着你。”
“医院不适合过年,回去。”段呈亦付之一叹,“你再不回去,阿爷要把我的电话打爆。”
“真是烦人……”
刘贺眸中闪过一丝不情不愿。
“开学见。”
“嗯!”
年二十八,陆梅进行手术。
段呈亦在走廊上等着,兜里属于奶奶的手机,在安静的环境下响了起来。
来电是一串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
之前在哪见过,段呈亦点下接听。
对面一阵沉默……
段呈亦声音很轻:“哪位?”
“你是呈亦?”
男人的嗓音温润,带来一丝欣喜若狂,“我是……”
还没有自报家门,对面传来女生的声音,“爸爸,来吃年夜饭!你打给谁?”
“哦……来了!”段启文用手盖住音筒,回着对方。
段呈亦正要挂。
对方又送出祝福:“新年快乐!呈亦!”
“……”
听筒里没了声音,段启文挂了电话,发了一条信息。
段呈亦打开看。
【妈,即将迈入新年,您保重身体。】
看到此留言。
段呈亦知道这人的身份,是奶奶口中的不孝子。
心底滋生一丝隐忍不发的怨恨,凭什么奶奶在动手术,他却心安理得,阖家欢乐。
随手拍了一段手术进行着的视频,彩信发给他。
段启文又打电话过来,段呈亦接起,沉默着:“……”
对方急切地问:“谁手术?”
“奶奶,得了肺癌。”
回完,段呈亦悲叹气塞。
段启文深深嗟叹:“怎么会这样。”
“我明天来看看。你发个地址给我。”
“好。”
手术一切顺利。
陆梅昏迷的时候,段启文来过。
这是他第一次见亲生儿子,没想到长得这么高,几乎要仰起头看着他。
段启文没有做到当爸爸的责任,却像长辈一样,问长问短。
无非是一些,学习怎么样?
段呈亦对他没有任何感情,回得很不耐烦。
大年三十除夕之夜,祖孙俩在医院度过,墙上悬挂的三十寸电视,播放着举国同庆的春晚。
晚上八点,刘贺发来视频,段呈亦走到无人的角落接听。
“奶奶好点了吗?”
“还不错。”
刘贺窝在沙发,面向镜头:“初一到初三,家里拜年,我初四来找你。”
“不用,开学见。”段呈亦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