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难测,更何况是面对昔日的故人”,谢复生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宋栗安。
奈何宋栗安一心望着前方,没有心思打探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远远地眺看着,倏尔,转了过来,道,
“这里连点草都不抽,更别提人了,若是她们在这,应该一眼就看到了的,怎么会看不见呢”。
谢复生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河面蒸腾着的妖气,看似没有散却的意味,烟云笼罩着,将这一带河川掩埋着,但细细看去,不难看出,在另一角显露着微微的缺陷。
云雾缭绕,竟连云天也盖了个七七八八,好在路的方向还是明了。
两人走至露有空缺的一角,摊开双手,飞出一缕妖力,倏尔,迅速向着眼前的雾气拢去,稍一会儿,便从中心乍开光来,化作点点星火,向四周蔓延开去。
宋栗安伸出手接了一滴,妖力沿着掌纹落了下去,温温柔柔的,带着点暖意,疑惑道,“这是在探测?”。
谢复生收回手,拧了拧眉,“看来比想象的还要麻烦一些,我们暂时是过不去了”。
“过不去了?”,宋栗安重复道,又往渺茫的河面张望了片刻,喃喃道,“这可怎么办呢”。
正想着,背后悠悠扬扬传来几阵轻咳,像是从悠远的尽头飘了过来,
落到两人的面前,“姑娘,公子,走回来点,掉下去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下面可都是些吃人的怪物”。
老人站在不远处,手里杵着拐杖,一双苍老的眸子,迸发着遒劲的光,粗布褐衣,老人四下察看了番,好似在看除了宋栗安两人,其余的几人。
“姑娘,过来”,老人朝她招手。
谢复生拽住她,道,“不知他的底细,先小心为妙”。
宋栗安笑了笑,“这有什么好怕的,走,你也过来”,反手将他拽了过去,走至老人的跟前,宋栗安颇为礼貌地朝他鞠了一躬,
道,“老人家,你可是这边的住户?”。
老人眉眼弯弯,眯着的小眼,紧紧地盯着宋栗安,“是的,姑娘可是要过河”。
宋栗安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我们有一个朋友,要去下面找东西,但是跟到这里便不见了,老人家,既然你是这边的村民,哪请问有没有什么法子到河里面去”。
老人家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遍,“姑娘,你说什么,你要到河里面去啊,河里都是些吃人的怪物,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姑娘你别被人骗了,还是赶紧回家吧”。
说罢,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谢复生,不满道,“看着正经,没想到却干坑蒙拐骗的勾当,把人家小姑娘带到这,也不知道什么企图”。
谢复生一噎,不屑道,“正经?彼此彼此”,说罢就拉着宋栗安走。
“你干什么,我们再等等,说不定这个老人知道呢”,宋栗安挣开他,走回老人的面前,含笑道,“老人家,到底有没有过路的法子啊”。
老人把拐杖往地上顿了顿,似在盘算日子,倏尔,两眼一亮,笑道,“明日,明日”。
“明日怎么了?”
“明日就是月圆之夜啊,届时这里会出现一只小舟,你们乘着小舟,就可以过河了”,老人又思忖了片刻道,“是不是过河我也不清楚,又或者是到河底,毕竟谁也没去过,谁知道呢”。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人”,谢复生不知为何,语气很是不客气,许是第一印象不好,便造就了这般,宋栗安将他拉住,有意识地冷呵了几声,他才打住。
老人也不与他计较,热情地拉过宋栗安的手,眼里尽是满意,
道,“姑娘,夜间凉,这里又起大雾,要不来老朽家坐坐,也好吃个饱饭,明日一早再出发,怎样?”。
周遭静谧无风,冷意却顺着缝隙攀爬上来,冷不丁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宋栗安打了个喷嚏,觉得有必要,别先人没找到,自己就病倒了。
二话不说便应了下来,由于有宋栗安一路的眼神恫吓,谢复生才没有那么不客气。
随着老人弯弯绕绕地走过草地,来到了一处低矮的草房,外头围着栅栏,里头养着鸡鸭。
一见到人,便很自觉地绕了过去,应是饭点到了,老人撒了把谷子,屋里头听到响声,唤了声,“爹,你总算回来了,我煮的饭都凉了”。
声音送入耳,带着些许少年的青涩,随即,从里面探出一个身子,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皮肤有些黝黑,五官分明,眉目朗俊,带着点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你好”,宋栗安客气地招了招手,还未见他回应,身子又窜了回去,留下呆滞在旁的宋栗安,以及眉目间散不去阴翳的谢复生。
老人拍净手,走了过来,招呼他们,“姑娘,不要见外,这孩子就这样怕生,快进来,不要站在门口了,饭好了,就来尝尝吧,犬子的手艺还是说得过去的”。
“好”,宋栗安没有半分犹豫,反而是谢复生变扭得很,推搡了几下,才把这人推过去。
直至饭桌前坐定,宋栗安只见到那少年泛红的耳尖,而没有看到他的模样,好歹也是东道主的儿子,做客人的,说什么也要尽下礼仪。
而老人却熟练地端起了酒杯,逐一敬过之后,用手肘推了推旁边的少年,仍旧埋头扒着饭,好似当他们不存在一般。
老人恨铁不成钢地冷哼了几声,“饭桶!就知道吃饭,也不知道给人家倒酒,几位客人借个宿,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没规没矩”。
少年也不怒,只是耳尖的红涨得更厉害了,宋栗安开口劝道,“老人家,不碍事,我们也算不得什么贵客,寻常样子便好”,转头又对少年道,“听闻是你做的,真好吃,比我做的好吃多了,谢谢你的招待”。
谢复生冷冷的目光投了过来,宋栗安自觉闭上了嘴,夹起碗里的,使劲扒拉起饭来了。
老人有伴,平日里没什么兴致,今日伴着两人,便多喝了几杯,酒气上头,嘴里不禁扯起一桩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