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不出”,宋栗安干瘪瘪地道。
“猜不出就对喽,要是让你猜出了……”,老头一脸得意地捋着胡子,话正说道一半,便被人率先强了话头,
谢复生道,“前程往事,定是有生死、灭门、失亲之仇”。
老头一愣,有些诧异,又回头看了看后方的法阵,没有变化啊,这人怎么知道。
“所以,真的是吗?”,宋栗安紧追问道。
老头不语地点了点头,将下巴的胡子捋了又捋,直揪出一根毛来,刺痛传来,掐诀想换回少年模样,又碍于谢复生威胁的神情,索性叹了口气。
抛出一团暗云,拢在周遭之人的身侧。
随即,眼前的景致被翻了一遍又一遍,画面走得快,几人没看清楚,却猝然在一副画面上停了下来。
狂风吹得帘幔飞动,商乙踩在血泊之中,手上提着剑,似有万般的苦痛,却张不开口。
周婉跌坐在一旁,脸上没有了昔日的光彩,她凝着匍匐在地的尸体,瞳仁震颤,声声泣血,“你在干什么,你杀了我的家人,商乙,你为何要这样做,他们并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问你,为什么”。
商乙抹了把脸上的血,没有说话,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到周婉的身边,恶劣地拽起她的腕,丝毫不顾及周婉的感受,把她生拉硬拽,铐到墙角。
周婉穿着薄衫,触到石壁,刺骨的寒意从脊背传来。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周婉眼眶里淌下两行血泪,她颤颤地抚上眼前人的脸,伸手碰了碰,又很快地缩了回来。
“你说为什么,他们杀了她,我要血债血偿”,商乙怒道。
周婉被他的眼神呵住,喃喃道,“可是当时我们不知道,我们不是故意的,你杀了我的家人,那能不能放了他,求求你,他是最后的希望,我们家里,就剩他了”。
血泊里钻出一个稚嫩的孩童,惊恐的瞳仁早已流不下眼泪,湿漉漉的眸子打转了下,落到周婉身上,登时止不住地喊出了声,“姑姑,你不能杀我姑姑,你放开她”。
孩童连奔带跑地立在男子身旁,蜷起拳头奋力地往男子身上捶,而男子只是冷眼觑着,歪了歪头,将脚下稚嫩的孩童顽劣地一踹。
恰才还咿咿呀呀的小儿,咕噜滚了老远,最终身子闷地撞向石壁,轻颤了两下,便止住了生息。
周婉秀美的瞳仁再也忍不住,爆发出声,“不……为什么,松儿,不要”。
扑簌簌的泪滚在地上,罪魁祸首勾了勾唇,铐住她的腕,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她的哭泣。
“你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周婉呆呆地看着她,眼神无悲无喜,就像是早已干涸的枯井。
“杀了你,你想得太美了,当初你们杀了柔儿的时候,可想过有这么一天,她还那么小,你们也下得去手,你们当初围在一旁吃她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说,若是把你也变作妖族,多有趣呀”,
商乙贴着她的耳朵低语。
周婉接连几日的逃奔,身上脏兮兮的,煞白的小脸没有半点血色,半张着唇,却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你这几日,在我耳旁说着如何如何爱我,是多么恶心,一个自恃清高的人族,爱上妖族,谁信啊”,商乙拧着眉目,语调有些悲凉。
“是啊,恶心至极”,周婉笑道。
“你……周月,我要把你变成妖族,让你也体会体会剥皮的痛”,商乙掐起她的下颌,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粉颈登时飞溅出艳红的血,洒在了身上,而商乙似乎犹觉不满,又恶劣地咬下另一侧,待周婉的肌肤惨白如纸,他才缓缓放开。
朝阴暗处招了招手,“把她关起来,日日喂血,把她炼成妖”。
黑暗处的影子点了点头。
于是,周婉便真的被押在了黑魆魆的小楼,日复一日地喝着血,一碗又一碗的血下肚,她的面色也日渐红润了起来。
时不时,她又会被放出来,只不过活动范围仅限于床上,而且是和仇人行鱼水之欢,每当商乙品尝过后,她无一不是伤痕累累。
有多次,她拿起匕首,又被他死死蜷住。
“你想死?你欠我的还没还清,你就这么想死。”
她没有说话,而那一双瞳仁平静无波,就好似将死之人。
商乙眸中闪过细微的颤,又陡然恢复平静,他一把夺了她的匕首,栓了她的四肢,活动范围日益缩小。
而他粗暴地对她的日子也越来越频繁,终于有一次,周婉反杀了回去。
她抹去了他的记忆,拿了他的令牌,从困住她的地方真正地逃了出去。
杀不死仇人,便蛰伏重生。
被困在暗无天日的牢里,已经很久很久,接触到日光,一瞬间恍若昨日,两行清泪滚了下来,低头一看,却是带着血色。
这时,不知哪来的老者发现了她,向她伸出友好的手,可她本能地缩了回去。
她已经不是人,而是妖,人人喊打的妖。
她恨妖,更恨自己,若不是她当初收留了那个男子,她又怎会家破人亡,无家可归。
她的肚子叫了起来,太久没吃米饭,她都忘了其实她也会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