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过去许久。
长公主的离去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一如往常,未央宫中除了暗处的影卫,便只余天子独自处理文书。
既没有因为自己的皇后的行为产生情绪,也不在乎自己留下了何进和太后的举动对如今造成的影响。
他只是按部就班的批阅着一份份奏折,如同读着史墨经书般从容批注,全然不似在外人面前的喜怒不定。
“主上。”
一个平常宫人装扮的暗卫在御前单膝跪地。
“起来说吧。”
天子平静如水的落下墨字,笔下的字体锋锐潦草,跟他的神情正好相反。
“两位少主设计了何进,让他七日后设宴宾客。”
暗卫恭顺的低下头,不敢直视天颜。
哪怕世人眼中皆以为当今天子是将要亡国的暴君,但跟在他身边的人才知道,接手了灵帝留下的风雨飘摇的江山并在三月内稳定帝国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现在这副四面楚歌的局面有一大半都是天子把帝国兵力找由头放在边疆的缘故。
“他以什么身份进行的?”
天子揉了揉眼睛,有些疲惫的道。
有些事情,皇后不知道,太子刘轩倒是猜出来一点,只是很多事情猜到是一回事,真假又是另一回事了。
为了不再一次惊动他的父皇,很多事情都是刘轩暗中去探查的。
就比如当年何进参与谋反为什么没死这件事,他是瞒着天子进行调查的。
“苏序先生的弟子,苏明光。”
暗卫低下头,眼里有一丝古怪。
“他似乎认为,苏先生与您之间存有私情。”
天子显然是初次听闻这样的想法,妖孽如他都不由得懵了一下。
苏序是谁他可再清楚不过了。
在他的被分裂出去的神魂来到这个世界醒来的那一刻,他们的思想就是同步的。
作为一个既要演出暴君,又要培养未来接班人和道主的天子,最保险的做法就是让自己的分魂一起演戏。
于是,苏序就成了天子暴虐之时唯一一个能让天子无条件接受其劝说的人,并且还把自己的太子接回京城给他当徒弟。
这份特殊,在已经拜师,且知道自家父皇和师傅都有猫腻的刘轩看来,就不怎么单纯了。
谁家挚友身边互相有着对方私印文墨,有需要的时候还能给彼此代笔下令的啊。
他母后和皇姑姑都没这种待遇好不好。
再加上天子把他和皇后的交易明明白白的摆在他面前,一直以来都没跟她同房过,好似生怕苏序误会的模样,以他前世受到的熏陶,自然而然的就认为自家师傅和父皇是一对的了。
想歪的刘轩其实也很无奈,据他所知,他的母后爱上了自家父皇,但他家演技一流心思如同海底深不可测的父皇明显没有,这可真是难办啊。
天子一心二用,一边改着奏折,一边推算着自家养子和姐姐的未来的路。
思考了一下这个乌龙对此的影响,随后不甚在意的抛在脑后。
两个都是他,有没有私情他自己还能不知道吗,小孩子的奇思妙想罢了,不必在意。
为了维持形象,他还得控制好改奏折的度,实在着急还得把事推在苏序身上,原本还在想着大臣们怎么没有怀疑反而用一种看人渣的眼神私下交流,现在他倒是有一点懂了。
这是好事啊。
都给出了一个能让他们接受并且自圆其说的理由了,他实在没有反驳澄清的必要。
清白值几个钱,他是皇帝,要清白干什么。
名声?这东西登基前没有过,登基后,从他第一天就提剑上朝直接血洗朝堂后就更没有过了。
至于苏序,苏序就更加不会在意了,甚至说不定刘轩能误解到这个程度少不得有他推波助澜。
天子这么想着,把原本打算澄清的心思按了回去,有这层关系在,再亲密的事都正常起来了。
强取豪夺,忍辱负重,推翻暴君,大仇得报的戏码应该很符合规则逻辑。
那两个小朋友准备的也差不多了,该开始就开始,该下幕的就别留着了。
他可不想再继续维持这个浩大而虚幻的世界,既然那两个小朋友迫不及待推进剧情,他也不是不能帮他们一把。
“他们打算怎么做?”
天子问向暗卫。
“两位少主打算借助那位吕将军直接上门解决。”
暗卫回答道,神色更加古怪了。
两位少主貌似还不知,那位从丁原将军哪里挖过来的主簿,如今的吕将军,也是他们家陛下的人来着。
刘清不是郭奉孝的徒弟吗,怎么就没把他那不按常理出牌的思维方式学一下,还是他的演技当真这般成功,让他们觉得禁卫军是何进手底下那群废物东西?
直接上门,他们最好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卷,不然他就只能让各自的师傅给他们多加些课业了。
省的一天到晚还有空在哪里胡思乱想。
从暗卫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天子沉默半晌,冷静的道。
“啧,让奉先多担待些,那两个孩子要是真打动他了也不必拒绝,若是没有,莫要伤及根本就行,其他随意吧。”
“诺。”
暗卫见天子吩咐完了,福了福身,若无其事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