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一丝夹杂着愧疚的违和感掠过心头,不过谢拂桐依旧发挥了一个累死鬼的基本素养,倒头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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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殿,刻漏涓涓滴落,水线已过卯初二刻,朝议将毕。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庭芳位左列之首,手执笏板,垂眸心中默算今日所得,知大局已定,自觉满意,预备散朝。
宝座上的九五之尊似乎也面露倦怠,身侧随侍的司礼宫人向前提步,即将宣布退朝——
“臣有本奏!”一红袍官员蓦地出列,执笏一揖到底。
事发突然,百官心中惊讶,王相心头一紧。
“臣参太仆寺一干人等徇私枉法、中饱私囊!有国法而不顾,涂饰文而欺君,实社稷之大患……”
后文已不必再听,王相轻轻呼出刚刚提起的那口气。其余官员也不免在心中鄙夷一番,这是哪里新来的愣头青?
“好了、好了。”永庆帝摆了摆手,打断了参奏的官员。
“就到这里吧,朕有些乏了,农业乃民生之本,今日之事就拜托几位爱卿了。太仆寺之事也令有司好好查一查,切不可出错出漏。”
永庆帝起身,一甩袖摆,往后殿疾步走去。
司礼宫人急急跟上。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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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东京城四大名楼之一的万宝楼迎来一位新客。
其人头簪攒丝八宝金钗,腰佩缎面香囊,身着团纹锦绣翻领袍,阔肩蜂腰,仪表堂堂,出手更是大方,一来就订了二楼的雅间,还特意点了平日里最是卖座的说书人上楼陪侍。
不是别人,正是点卯下班回家不久的谢拂桐。
今日撰复了一天的公文,整日下来都一无所获。别开玩笑了,她重生一次可不是为了来写些什么兹闻乾令之流的公文,要想早日脱身,还是尽快完成历练为好。
思来想去,这两日里最值得探究的还是鎏金器无疑。饭要一口一口吃,为了解决目前两眼一抹黑的睁眼瞎问题,她决定先来补一下本朝故事。
说书人笑容满面:“姑奶奶想听些什么?”
谢拂桐“唰”地一下展开折扇,漫不经心地摇了几下,说道:“将我朝故事顺着讲下来听听吧。”
许是少见这种特意点近史不点话本子的客人,说书人不禁迟疑了一瞬:“这……”
谢拂桐带在身边的小丫头反应迅速,见状立马横眉呵斥道:“叫、叫你讲你就讲,莫不是讲不出来,怕砸了招牌不成?”
说书人一迭声地道歉:“不不不,是小人怠慢了,客人想听,某自然讲得,话说那周朝末年……”
谢拂桐赞许地看了小女使一眼,又冷不丁被折扇扇出的风吹得一哆嗦,默默将扇子收了起来。
演得这两下还当真有模有样,一点就通,没有浪费她在进门前的叮嘱。
这种事情问家里的女使婆子不妥,问杨玘、宋霖更是不妥,皆是与原主关系密切之人,恐身份败露。只好曲线救国,扮作初入京城的富家姐,来这熙熙攘攘不引人注目的高档酒楼打探消息。
她不仅下了一番功夫改变身形、置办衣饰,甚至还特意买了一把京城各个景点附近畅销的折扇,书了一首不着五六的赞美东京的诗,就差直接把我是冤大头快来宰我这几个字印脑门上了。
春夜月明,春风徐来,如说书人的故事娓娓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