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盛淮换上差役装束离去。江枕风从窑顶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一队骑兵正向砖窑疾驰而来,为首者官服鲜明。
“是衙门的捕快。”她迅速滑下,“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宋梧期试图站起,却踉跄着撞上窑壁。盛临霜连忙扶住她:“宋小姐发热了!”
“你们先走。”宋梧期推开她的手,“我来断后......”
江枕风二话不说蹲下身,将宋梧期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临霜带路,我们往河滩去。”
刚钻进芦苇荡,身后就传来砖窑坍塌的轰响。宋梧期在江枕风背上轻轻挣扎:“这样会拖累你们......”
“别说话。”江枕风调整了下姿势,“保存体力。”
盛临霜突然指向远处:“少当家!有渔船!”
老渔夫正要撑船离岸,见三个浑身是血的人从芦苇中现身,惊得竹篙落入水中。江枕风取出一块碎银:“老人家,能否载我们到下游渡口?”
渔船缓缓驶向河心,宋梧期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她的额头抵在江枕风肩上,呼吸灼热。江枕风低头看去,发现她右手仍紧握着短刀,指节都泛白了。
“宋小姐的伤势......”盛临霜忧心忡忡地问。
江枕风轻轻将短刀收回鞘中:“会好起来的。”她望向渐远的河岸,“等盛淮回来,我们要让韩昭为此付出代价。”
老渔夫:“几位是要找大夫吧?老汉知道个地方......”
“多谢好意。”江枕风婉拒道,“到渡口即可。”
渔船顺流而下,惊起数只白鹭。宋梧期在昏迷中微微蹙眉,无意识地往江枕风怀中靠了靠。阳光映照在她们交叠的衣襟上,分不清是谁的血迹先凝干。
渔船在河道中前行,船底不时擦过浅滩的卵石,发出细微的声响。
江枕风将宋梧期小心地安置在船板上,取出手帕浸湿河水,轻轻擦拭她滚烫的额头。
“少当家,你看。”盛临霜压低声音,指向岸边几处晃动的火把,“他们追来了。”
江枕风眯起眼睛,看着那些差役举着火把沿河岸搜寻,不时用长矛拨开茂密的芦苇。老渔夫不动声色地调整了船篙的角度,让渔船贴着阴影处前行。
“老人家,前面可有隐蔽处能靠岸?”江枕风问。
老渔夫沉吟片刻:“再往前半里有个渡口。”
宋梧期突然轻咳一声,缓缓睁开眼。她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游走片刻,随后恢复了清明,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动。”江枕风按住她的肩膀,“伤口会裂开。”
宋梧期摇摇头,声音虚弱却坚定:“不能去渡口......韩昭的人一定守着。”
老渔夫闻言:“那去老码头?以前运木材用的,如今很少有人知道。”
江宋二人对视一眼:“有劳了。”
渔船悄然拐入一条支流,两岸的芦苇越发茂密,几乎遮蔽了天空。盛临霜紧张地盯着后方,直到那些火把的光亮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到了。”老渔夫将船靠在一处木桩旁,“顺着这条小路上去,能到官道后面的林子。”
江枕风正要道谢,宋梧期却抓住老渔夫的手腕:“老人家为何要帮我们?”
老渔夫不慌不忙地抽回手:“韩昭的人上个月征用我儿子的渔船,那孩子说了几句,就被打断了腿。”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我看几位像是要寻韩昭的晦气。”
盛临霜搀扶着宋梧期上岸,江枕风从怀中取出一块银子递给老渔夫:“多谢相助。若有人问起......”
“老汉今日一直在下游打鱼,什么也没看见。”老渔夫将银子推回,“只盼几位真能让韩昭吃点苦头。”
目送渔船远去,三人沿着台阶向上走。宋梧期的脚步越来越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江枕风见状,不由分说地架起她的胳膊。
“不必。”宋梧期还想推拒。
“若你倒在这里,我们更难脱身。”江枕风说,手上却不容反抗地加大了力道。
树林里弥漫着草木气息,偶尔传来几声鸟鸣。盛临霜走在最前面探路,不时回头查看宋梧期的情况。
“少当家,前面有间木屋。”盛临霜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像是猎户歇脚的地方。”
那是一间简陋的木板屋,门上的锁已经锈蚀。江枕风轻轻推开门,屋内只有一张木桌和几条长凳。
“先在这里歇脚。”江枕风扶着宋梧期坐下,转头对盛临霜说道,“你先去外面守着,若有动静立刻示警。
盛临霜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掩上门出去了。江枕风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先前从差役身上搜下来的金疮药。
“把衣服解开。”她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