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伙计正在打瞌睡,被敲门声惊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宋梧期扔了块碎银过去:“要间上房,安静些的。”
木楼梯吱呀作响,江枕风跟着伙计上楼,回头看见宋梧期始终落后两步,右手按在剑柄上。
进房后,盛淮点亮油灯,火光跳动间,江枕风看清钥匙上有个极小的刻痕——“甲七”。
“果然是军械监的标记。”宋梧期说,“但这钥匙太旧了,现在的锁早就......”
她的话被隔壁的咳嗽声打断,四人同时噤声,直到听见隔壁传来的打鼾声。
江枕风用指甲轻轻刮着钥匙齿槽,铁锈簌簌落下,露出里面的金属。在第四个齿上,有个明显的凹痕。
盛临霜凑近看:“像是个梅花。”
“军械监老监造的私印就是梅花。”宋梧期说,“我在卷宗上见过。”
窗外传来一声鸡鸣,她猛地站起身:“天快亮了。盛淮,去弄套军械监杂役的衣裳来。”
“好的,我去去就回。”盛淮说,“听说军械监今天招临时杂役搬货。”
盛临霜正在用湿布擦着钥匙上的锈迹,突然轻呼一声:“这梅花痕里好像有东西。”
江枕风凑过去看,只见凹痕深处透着一点暗色。她拔出随身的细针,轻轻挑了一下,一粒黑色颗粒粘在针尖上。
“是墨。”她沾了点水抹在指尖,黑色立刻晕染开来。
楼下突然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接着是伙计的惊呼。宋梧期迅速将钥匙塞进江枕风手中,自己闪到门边。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隔壁房间。
“是送热水的小二。”盛临霜贴着门缝看了看。
江枕风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汗湿了一片。她继续清理着钥匙,当擦到钥匙柄末端时,突然感到一丝异样。
“这里有个暗槽。”她用力一按,钥匙柄竟弹开一小截,露出里面卷着的薄绢。
宋梧期一个箭步过去。
薄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墨迹已经有些褪色。最上方写着【太兴四年,甲字库清册】。
江枕风的手指微微发颤。绢布上清楚地记载着一批有特殊标识的军械去向,最后几行被血迹模糊了大半,只能辨认出“韩昭亲领”几个字。
“难改周砚拼死也要保住这把钥匙。”宋梧期说,“这上面记者韩昭私吞军械的铁证。”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马蹄声由远及近。盛临霜从窗缝往外看:”是巡防营的人,在挨家查客栈。”
宋梧期一把抓过薄绢塞进贴身的暗袋:“分开走。你俩带着空钥匙从后门出,我和江姑娘扮作绣坊女工从前门走。”
“太危险了”盛临霜皱眉,“前门正对着大街。”
“就是要让他们看见。”宋梧期解下佩剑给盛临霜,“查店的官兵认识我,见了我自然会把注意力放在前门。”
江枕风说:“等等。这钥匙既然是开地窖的,韩昭一定派人守在那里。我们何不......?”
她的话没说完,楼下已经传来官兵喝令开门的声音。宋梧期抓起桌上的茶壶淋湿自己的衣袖,又往江枕风衣服上弹了些水:”就说我们是早起去河边洗衣的。“
江枕风被她拽着往前走,临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盛临霜正麻利地把空钥匙系在腰间,对她点了点头。
楼梯口,两个官兵已经踹开了楼下客房的门。宋梧期故意提高声音:“掌柜的,昨儿个送来的绣线颜色不对,我们得赶早回去重做。”
领头的官兵抬头看见宋梧期,明显愣了一下:“宋小姐,您这是?”
“奉旨查案,借绣坊身份掩人耳目一下。”宋梧期亮出一块令牌,语气威严,“你们这是做什么?”
官兵立刻低头行礼:“末将不知宋小姐在此......”
后门方向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像是瓦罐摔碎的声音。
“什么人!”官兵立刻带人冲向后院。
宋梧期趁机拉着江枕风快步走出客栈。天光已经大亮,她们混入人群中,很快拐进了一条小巷。
“临霜她们......”
“不用担心。”宋梧期整理着衣袖,“她们在城西土地庙等我们。”
巷子里的积水溅湿了江枕风的绣鞋,她不得不提起裙摆避开那些水洼。宋梧期走在前面半步,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前面右转。”宋梧期突然放慢脚步,声音压得极低,“有官兵在查路引。”
江枕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巷口果然站着两个差役,正挨个检查行人。
宋梧期突然挽住她的手臂,声音提高了八度:“张姐姐,你说今早的绣样用金线好还是银线好呢?”
江枕风愣了一下,随即会意:“金线太招摇,银线更合适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