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的手死死握着,想师白怎么会突然出现?
是怜漆找来揭穿他的吗?
可怜漆……怜漆是怎么知道他是顶替的,他一直以来都很小心,没有人知道他这个秘密。
除了雪里。
是雪里。
灵台顿时不敢置信的看向雪里,而雪里竟也在看他,只是对上他视线的一刹那又转过头去。
灵台眼眶骤然红了,有一瞬间他很想问雪里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是要报复他,为什么不选别的方法,而是要让怜漆把这件事捅出来?
唯独这件事!
明明之前说过会替他保守秘密的。
明明说过的……
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捅出来?
那风家怎么办?
大长老怎么办?
风陵怎么办?
还有他怎么办?
可任他有无数的话想说,此时喉咙却仿佛被人扼住了发不出声音,就像一只濒死的鸢鸟,扯出来的只有微弱的气音。
正这时,他就听到师白喊他的名字,“灵台,你这些年忘了我,可真叫我伤心。”
灵台突然明白,有些事情非人力可阻。比如说,日出于东落于西,叶发于春落于秋。
如此刻,雪里要把他顶替的事告知于众,他无力阻拦。
怜漆指着灵台说:“师公子可认得你眼前这位是风家少主风陵?”
相行面色也微微变了。
师白开口:“他才不是风陵。”
相行看向师白,似乎有种被人冒犯的怒意,但他还是笑吟吟道:“你又是谁?你说他不是风陵便不是了么?”
师白道:“他不能烈日直射,不能遭受寒霜劲风……”师白的声音有种格外的孤注一掷,可相行听的已是面色铁青,似乎顷刻间就要大发雷霆。
就这时,师白才说了最后一句:“并且他身怀异香。”
相行的脸已彻底沉了下去:“你到底要说什么?”
“这只是因为他非人非物,而是一株祸花化形。”
就那么一刻,灵台明白,万劫不复原来是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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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除夕夜宴已过去很久了,或许是五天,或许是十天。
他不记得了。
那夜最后相家的大长老过来了,验明他的身份后暂时将他关在了清暑苑。
关进来那夜他就病了,这期间没有一个人来看他,就连小白都被带走了。
他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风家又如何了?
他也想过出去,可清暑苑已被下了层层禁制,他破不开,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或许有人来过,或许没人来过,他听不到声音,总归是不知道的。
醒来的时候他多半是发呆,之前课业那么忙的时候他都会挤出时间看两页话本,可现在他有大把的时间了,可他的话本早不知道丢哪去了。
窗外那棵海棠树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有时候他也会想,他要是能变成一棵树就好了,不用再被人欺负,也不用受人胁迫,更不用低声下气的乞怜,与人虚与委蛇。
只需要安安静静的生长在土里,春天到了抽枝发芽,然后开花结果,等到入冬了树叶掉光,就可以再次期待来年了,若能中途被人砍了也没什么,还能当柴火烧,若是做不了柴火,那他就静静的等待化为黄土,无论什么结局都是很好。
大概又过了几天吧,这夜灵台半梦半醒间感到有人进来,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就感到有只冰凉的手碰了碰他的脸颊。
那一瞬间他闻到了很冷的檀香中传出的浅淡酒气。
是雪里。
他又喝酒了。
灵台一瞬间想缩回被子里。
可雪里并不让他如愿,只用一只手就按住了他的动作,然后用灵力将他捆在了榻上。
灵台看不清雪里的表情,只能听到这人说:“今天上元节。”
上元节。
灵台费力的思考着,上元节。
上元节是什么日子来着?
想了很久他才想起上元节是雪里与怜漆成亲的日子。
雪里醉的并不似那夜厉害,说话还很是连贯,只是有点神经质:“今天本该是我大婚之日。”
灵台并不说话,只觉十分恶心。
雪里似乎也没想着让他回答,又说:“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我的婚期延后一年了。”
又是冗长的沉默。
雪里今夜格外多话,语调有种奇异的哑:“你竟然是祸花化形,呵,你知道这段时间整个相家翻遍古籍,才查出祸花乃世间奇药,可起死人肉白骨。”
“你之前说你一直学不好变化术,你以祸花之躯化作人形已是艰难,自然此生都学不了这门术法。”
“你这些日子是不是很害怕?或许你在等人来救你?在等谁呢?相行?还是相折?呵,可不会有人来救你了。我也不会叫人来救你的。”
“知道为什么吗?我以我病弱为由,将你要来给我入药,不是说祸花能起死回生吗?那想来自然能治好我多年弱症,以后你的生死就攥在我手里了。”
说到此处,雪里的语气依然称得上平静:“你都是如此了,你知道风家会是什么下场?”
“但这才是开始。”
灵台被捆在床上无法动弹,但他看着明明已醉的颠三倒四,但说起话来还依然顺畅的雪里不免想笑,便道:“你这是在报复吗?”
雪里立马道:“当然。”
灵台嘲弄问:“可你在报复什么呢?”
“报复我说你贱,还是报复我说你恶心?”
雪里又开始费力的思考。
灵台故意贴近雪里问:“还是说,你在报复我不喜欢你?”
“雪里,你真可怜。”
“你做这些不就是想让我看你嘛,我现在看你了,你知道你在我眼中是什么模样吗,那我告诉你好了,你现在简直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雪里就愤怒的捂住了他的嘴:“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