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好猜吗,玉城王位高权重的,虽然喜欢收集奇珍异宝,但到底是魔界中人,不会留着外来物的,这些年他图完新鲜扔掉的东西可造福了不少乞丐呢,他们可都眼巴巴守在玉城王府周围呢,要不是我赶得巧,这小东西都不知道进了哪个家伙的肚子了,能卖的卖,能吃的吃,那些人一点都不挑的。”
艄公喋喋不休地说着,阿秋抚上钵头摩华泛黄的叶子,细细地一片,委屈得不行,有什么好委屈的,等到开了花又怎么样,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也没必要记得了。
阿秋收回手,回头对艄公说:“老翁,您送我回去吧,回我来的地方去。”
艄公挑了挑眉:“不去对岸了。”
阿秋摇头:“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下船的时候,艄公将钵头摩华塞给了阿秋:“姑娘,这小东西终究不是魔界之物,眼瞅着就活不了了,我就不祸害它了,我瞧着你和它也挺有缘分的,你就发发慈悲,收留它吧。”
阿秋看着怀里颤颤巍巍的小叶,没有拒绝。
阿秋就这么捧着钵头摩华回了天界,像捧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累得她手臂酸疼,却怎么也放不下。
她在天河边游荡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能替它找到一个好去处,钵头摩华似乎也敢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奋力地蹭着她的手指讨好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抱着它往回走。
阿秋死死地拽住润玉的衣袖,钵头摩华栽倒在一旁,润玉赤红着双眼:“那是水神,他已经同意将锦觅嫁给我了。”
“我知道。”眼泪一滴滴滑落,指尖因用力过度而泛白,阿秋依然没有松手。
“放出魇兽。”一字一顿,用力得几乎砸破润玉的耳膜:“你疯了!”
润玉眼中的不可置信让阿秋咬破了下唇,血腥味蔓延了整个口腔:“陨丹能碎第一次,就能碎第二次,我要的是万无一失。”再相爱的两个人,一旦背负上血海深仇,便如同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泥沼,越是挣扎,越是深陷,不死不休。
“旭凤”看着气息已绝的水神和风神,满意地收回琉璃净火,突然一道劲风袭来,他闪身躲过,看见了目眦欲裂的润玉,冷笑一声:“装什么好人。”
言罢,转身就逃,润玉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阿秋对着地上的尸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眼下的地砖很快被晕染成深色,滚落的钵头摩华周身泛起淡淡的光晕,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摇曳。
水神风神一夕之间双双陨落,令众神唏嘘不已,原本对锦觅晋升过快颇有微词的老派神仙也纷纷闭上了嘴,他们只是嘴巴硬,又不是骨头硬,哪还敢跟全数接管水神势力,的水神之女,天界大殿下的未婚妻找不痛快,要知道最大的刺头天后已经被关在天牢里自身难保了,天帝对大殿下日益亲近,甚至将兵权尽数交予他,还让他前去镇压鸟族,明眼人都知道二殿下已经失宠了,等丧期一过,大殿下和锦觅上神便会举办结侣大典,到那时没了天后和鸟族的庇护,仅剩昔日战神荣光的二殿下,要想翻身,谈何容易。
邝露送走不知第几波前来送礼的上神,揉了揉发麻的胳膊,一转身正碰上,从书房里出来的阿秋,避无可避之下,唤了声:“绛秋仙子。”这段时间,绛秋仙子与殿下走得极近,她知他们素有旧情,亦知他们有新的谋划,殿下从未回避过她,她也不想细究,不管是中规中矩还是大逆不道,她都只想陪在殿下身边,能多一天,便是一天。
绛秋冲她点了点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似想起了什么:“这些小事尽可以交给打杂的小仙去做,你不必太过劳累。”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邝露。
邝露迎着她的目光:“替殿下分忧,是邝露的分内之事,仙子不必担心。”
她时常会想,那个比星光还要温柔的绛秋仙子到底是不是她的一个梦,可若不是梦,她又如何在短短的时间里变了心性,还是两个极端。
和邝露的对视让绛秋仿若针扎,有些口不择言:“待锦觅进了门,殿下便不会如此操劳了,你也能轻松些。”
看着邝露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眸,阿秋不由得后悔,心底却生出一丝隐秘的痛快,哥哥,你凭什么比我幸运,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怎么还能得到一颗纯粹无暇的真心呢,你不能再留我一个人腐烂发臭了,我决不允许。
“仙子放心,邝露自有分寸,真到那时,我自然会到该去的地方。”
邝露没有抬头,自然没有看到阿秋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你知道就好,这样对大家都好。”
晚风卷过树梢,树叶互相摩挲,发出细碎的声音,如泣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