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为什么撒谎?”
胸口闷了口气,身子有些微发颤,而于顷刻间某一瞬,只觉周身温度聚散头脑都是混沌。段段画面光景于脑中翻腾,却见那宫监蹙着眉,出口仍是支吾:“我……”
“你为甚……要这样啊?”纵是尽可能的沉静,可于后头,语句终还是叫那恼意漫出话语来。
可他仍不答话。
他忙于思忖,忙于在脑中遍遍思寻,该怎辩解过去。可于这思索的半瞬光景,乍然听那细微的哽咽声落入耳畔,压抑着的呼吸,咬着唇自牙缝中溢出的呜咽。
顷刻间的错愕,忙忙垂首,就见到一双漾满雾气的眼。
“桃桃?”他试探着唤了声。
可她不予应答,只匆匆抬袖掩住眼睛,侧偏过身去别过了脑袋。
他快步绕至圈椅左侧,又连着唤她几声,急道:“桃桃你怎了?是不是额头太疼了?还是说,喜宁宫那些个没长眼的……”
见着她摇头,心头积攒的黑云即又陷落几分。
愈是此般心底愈是不住的焦躁,他不是个急性子的,独是此刻半分不愿再等,急切得想要得到解决的办法。原地来回踱步,不断思索回想今日之事的全个过程。
他还是觉着,一定是喜宁宫那些婢子欺负的!
她这性子一贯不愿吃亏。
有什不高兴的,当场就讨回来了。可这回纵是当场还击,也没叫她讨回来。
他也是。
口口声声不想叫她委屈的。
到底,她还是挨了罚。
真不顶用……
水濛濛,凝于眼眶,一瞬只觉着心似针扎一般。
她鲜少会有这种情绪。
少得,平日里叫他见着的都是恼怒多。思及此,复又回身过去于她跟前驻足,蹲身温声宽慰她:“桃桃是还在气那事儿么?你放心啊,我一定会替你讨回来的!”
他稍作思索,忽想起些甚来,又补充了句:“桃桃你等等我啊,我这就去太医院请御医过来。”
寻桃:“?”
话音才将将落地,那宫监果真裹着棉袍往门外去了!因着外头正落雨,还特地从门旁侧的帐幔后取来油纸伞。只听吱呀一声,呼呼的寒风滚入,还听那道冷冽轻细的嗓音响起:“呀,外头下雹子了啊!”
“……”
“……”骤然间的无言以对。
或者,她一辈子都未像如今这般无言以对过。
良久才自口中挤出一句:“颜玉书你是不是有病?”
为甚?他那点聪明劲儿用都是用不对地方?
方才她到底是为甚要这般?不就是遭他气的么!到底是谁该看郎中?而此刻,那宫监还自门外朝屋里探头,出口是一句盈满疑惑的“啊?”
“我最是讨厌你这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冷不丁的一句,一瞬颜玉书有些发懵,几经思索,循声迎上少女乌圆溢满怨艾的眼,方才确定这话确切是说与他听的。连叫了两声冤枉,才道:“我不是爱答不理啊!”
“我只是有些时候一时不知晓该怎么回答。”
可她亦非是想听他的这些说辞。
心底恼意横生,便愈为气恼。
她遭烧滚的汤药烫过,纵是只是意外溅在手背一点都叫她疼得钻心。记得当时太急亦无去处理,待发现时伤处然已褪了层皮后头还起了水泡,叫她养了好些日子,亦好在没留下疤痕。
更遑论,这是一大壶滚水?
每每与他视线相撞,心口就愈是堵得慌。抑或甚都会变,唯有不爱惜身子这点独独不变。思及此,她收回思绪,便向他勾手:“过来。”
“做甚呀?”他半个身子探进屋里,颇为不解。
“你不是烫着了么?”见其不为所动,她不厌其烦,又将话复述了遍,“过来!”
那牛皮灯笼依是不做动弹,甚至还笑嘻嘻地,冲着她说:“如今这会儿不疼了。”
寻桃那本就有限的耐心终是消磨殆尽,她焦急不已,心下便是愈发躁闷,扬声催促,话语间尽是不耐:“过来啊,不要磨磨唧唧的!”
那宫监这才探身抬脚进屋。
却是挪着步子,蜗行牛步动作迟缓,行至圈椅前,皱着眉头开口又是推说:“我没事啊,更疼的都试过了,这点疼都算不上甚的。”
“我都习惯……”
话方说一半,遭她一瞪那后半段话生生咽回腹中,就此缄口。
可他还是后退,甚是调头想跑,仿佛眼前是会吞人的洪水猛兽。只是这半瞬光景,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无力之意仿佛要将她覆灭了。
只觉着疲惫,她再没无力追着个成精的兔子满屋跑了。
许久,她自唇间吐出口浊气来,继而放缓语调,细声唤了声:“颜玉书。”
“你听话可好?”
“好……好。”
那成精兔子才停下步子回头,脸上神色颇是痴愣,蹙着眉问她:“桃桃,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啊?是因为……我要跑?”
寻桃只觉得体乏。
周身皆是疲累,更甚是如同无穷无尽,抬眸瞟他一眼,终是晃晃脑袋。
“我觉着疲惫。”
“又该是,跑不动了。”
目光于她面上游走之时,积压心里的不安焦躁便愈是沸腾。见她神色蔫蔫,那双上扬弯细的黛眉亦颓然的耷拉着,丝毫不见半点生气,他复又启口,忙道:“我不跑,你别不高兴了。”
话了,才得她抬眼,眼底半是疑虑半是质疑。
她不尽信,他又绕着条案打圈,末了从箱笼取来装药物的木匣送至她跟前。
“我真不跑!”
她将信将疑地接过木匣他手中的木匣,搁至桌案上,又顺手放置于一旁方便放取的地方。因他身躯生得颀长,站立着颇是不便,她便起身示意他坐在她方才坐的圈椅上。
那宫监却将条案上的物什往两侧一扫就坐下了,视线与之相撞,他便温声解释道:“坐椅子太矮了呀。”
那似乎也是。
站着太高,胳膊一直抬着也难受。坐在圈椅上罢……又得蹲着,坐条案上亦还算得几分顺手。
从木匣翻找出要用到的伤药,便要察看伤势了。
寻桃点了灯烛置在旁侧,继而,探手去摸他领口处的衣扣。指尖无意由他脖颈划过时,他瑟缩了下,抬眼望她:“你手好凉啊……”
不知为甚,颜玉书心里总觉有几分怪异,觉得颇是有些不对味儿,想张嘴说话,对上少女那双盈满凝重的眼的一瞬,那到嘴边的话又噎住了。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她是没好气朝他丢去个白眼,言罢,复垂头继续去解他衣扣。
不想,衣扣解不开,越解越是烦躁。
她未穿着过这种样式的衣裳。因是夜间,又是灯烛昏暗,越是如此才越是消磨耐心,在上头耗去了好些功夫。连指甲都因此稍磨损了些。
浸湿的衣衫都未来得及换。
几件冬衣身甚黏在了一块儿,好在亦是因此,滚水砸落之时遭厚衣物挡去些许。到里衣时,濡湿的便只剩巴掌大些的小片水迹。
“桃桃?”那宫监又启声唤她。
仍是懒得应答,她又探手去解里衣衣带。
他身子往旁侧一偏,躲过去了。
便见他耳尖飘红,垂着眼,细声嘟囔,:“其实真的没事啊。”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她就晓得,说甚都是假。
该跑的要跑,该的躲也躲。
是以,她才不顾他闪躲,转而靠近去,攥住其领口,手臂施力往外一扯便敞露大片瓷白。起伏的胸脯之上,幸而只是稍微烫红了些,亦无甚大碍。
他拢着衣襟向后躲避,才见他满目惊诧,绯红染面,朱唇蠕动,睁圆了眼半天吐不出句完整的话语。
“作甚?”寻桃不解。
她又不稀罕瞧他。
眸光掠过,忽被牢牢引去了注意。
她瞧见那只紧攥衣衫的手,瓷白手背的皮肤透着青筋脉络,凸起的骨节微红。
大抵是因有些慌乱,他衣衫还未拢好,察觉她的目光,才又手忙脚乱地整理起凌乱的衣袍。雪白中,寻桃瞥见两瓣俏红小巧的腊梅,细一瞧,她觉着奇怪。
男人……也长这个?小小圆圆,之前扒过他衣衫但情急下都未曾留意过,是以,她愣愣探手,食指指尖轻轻戳了戳。
“桃桃……你别……”那宫监细声叫了起来,后半句话或该是湮没于窗牖入来的细碎风声中,最后入耳的,独是碎碎的絮絮声。
抬眸望进双浓墨翻涌的眼。
见他眉眼微敛,脸颊漾起圈圈稠红,眉头轻蹙着,连耳尖都红了个透彻。她不禁好奇:“摸一下也不行吗?”
他蹙着眉晃了晃脑袋。
她又垂下头,捻住那朵红梅,指腹轻轻捏了捏。
久不见他应声。
抬首只望见双泛红的眼,纤密浓长的鸦睫微垂轻颤,敛着眼瞧她。抬眼,便能见他满面的稠红。
而于她越发恣肆之时,他才抬手擒住了那只胡乱摸索的手,问道:“你是想做甚?”
她晃晃脑袋甚也没说。
意图抽回手却颇有些困难了。
扼在腕上那只皓白如玉的手指节微微泛着薄红,掌心漾开的灼热,轻轻揉捏,指腹遍遍摩挲臂腕处凸起的腕骨。
他敛着眼眉,掌心覆上她手背来,轻轻揉捏,指腹徐徐摩挲她手背凸起的骨节。
“颜玉书。”稍有腕骨被摁得有些不适,试着抽手无果,她才启口提醒。
“嗯?”只是他不明白。
转眸对上她那双乌圆的眼,见她眉梢半分轻蹙,甚有点点困惑盈满眼眸。目光追随他而去,顷刻之间,那丝缕疑惑更是明晰。
她又问:“你做甚?”
只觉喉咙发紧,身子似生了火的炉子,一时燥热得紧,呼吸变得厚重,连着头脑都发了昏。
“不做甚。”他摇摇头,终是没能压下心头雀跃的躁意,伸手将她圈入怀里。
“颜玉书!”
恍听那道清冽的嗓音入耳,抵在肩畔前的手下下推拒,垂眸对上双盈满失措瞪圆的眼,“你做甚啊!”
他未启口辩解,臂膊反收拢得更紧。将其桎梏,继而俯身垂首,堵住那张聒噪叨叨不断的嘴。不过片时光景,心潮起伏间,对上少女猫儿一般尽是愕然的眼,莹白的耳尖飘了红。
“桃桃,是你要跟我回来的。”他不假思索。
“……”是,是她跟过来。
但……
“而且……”不等思忖,那宫监慢条斯理地拢好散开的衣襟。又徐徐开了口:“你还将我堵在桌前,扒我衣裳轻薄我。”
对此,她矢口不认:“我没有!你胡说!”
“桃桃不会是想抵赖吧?”
“我只是查看伤势,你别血口喷人!”
“既然是查看伤势那桃桃摸我作何?”
“……”
她半日寻不着言语,甚直至双颊憋得发红都未能吐出半个字来,这会儿,又听那宫监道:“怎又不走了?”
眼中的得意毫不加掩饰,都要溢出来了。
“我现在就走!”
若不提也罢,见他一提,便一股热气往上涌。话都到这了,不走又好似说不过去,她斜斜瞪他一眼,自喉间挤出冷哼一缕,便掉过头就走。
见状他才敛了笑意,忙忙起身。
“别别别,桃桃,别走好不好?”温声细语好声好气地轻哄着,将她往回拉。
“让我瞧瞧你额头。”
额头触到他指尖的几分暖意,寻桃当即心头一跳,忙不迭往后去了几步,才见那宫监蹙眉,转而起身朝她欺近些来,眉宇间的愁色又是浓郁了几分。
“你别躲呀。”
“你不准许我跑,可自个儿比我都不听劝。”
她抬手覆上额上伤处。
手指沿着边沿而去,她摸着,似乎亦算不得严重。默了半瞬,方冲他摇头:“小事,回头叫翠丫替我擦点药很快就好了。”
“为甚啊?”没头没尾的一句。
一瞬,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才听那宫监说:“我就不行么?”
“为甚不能是我啊?”
“啊?”顷刻间只觉茫然,脑中几分迷蒙弥漫,而至半晌都未能弄懂其中意味。
他旋即踱步往前,探手覆上前额来,指尖触及的一刹,阵阵疼痛就由着额头蔓延开去,扩散不尽。寻桃吃痛,意图后退,却先一步遭他拦了去路。
眉心处皆是愁色,沉沉的叹气,良久,才吐出一句轻细的语句:
“都青了……”
“不擦药瘀血怎能快散?”他眼帘耷拉着,继而覆手转至匣内取来盛药酒的瓷瓶,往掌心倒去些许。他仍在碎碎念念。说着一顿,又细声询问她:“那我轻一点好不好?”
可却没等她应答。
触到他指尖阔开的温热,及眼前洁白细长的手指。他皱着眉,曲起的骨节遍遍掠过她额前的乌发,手指似自额间拂过,能觉其掌心扩散的灼热,却又似有似无。
落至双颊后于一瞬蔓延,便灼烧着,再无半刻停歇。
“明知是疯狗,怎也不懂得避着点。”
她听见半声叹息。可到底絮叨些甚却无心去听,脑中有半瞬恍惚。
记忆拉回冬至前些日子,思来,她已有些时日未见过他了。抬眼入目是他遭灯烛映得发黄的脸,细瞧,似与那日梦中所见的别无二致。
“桃桃。”他突然唤了一声。
此前她正盯着他的脸发愣,闻声不禁心头一跳:“啊?”
“无事,我就喊一下你。”
“是了。”蓦然间,他又乍的忆起些甚,颇是好奇:“我一直好奇来着,你梦见我报复你,究竟都梦见了甚?”
晃神之间寻桃只感眉间处一片凉意。
自眉心往下,淌至山根,浓郁的药酒气味挥散扑鼻,停在鼻梁处,又痒又凉。对上他那双满含期待的眼,寻桃沉吟了片刻:“嗯……你叫人拿烧红的烙铁烫我,还想挖我眼睛。”
听她所言,颜玉书心里有半瞬觉着荒谬。
转念想可梦若不荒诞无稽,怎又叫作是梦呢?待心头那丝乖谬消减渐褪,垂眸对上少女乌圆的眼,他才伸手,以拇指指腹将淌至鼻梁的那痕印痕抹去,转而覆手至她额上轻慢摩挲,道:“梦都是假的。”
月光渗入轩窗于他皓白的面颊洒下一侧月影。
那双微微上挑的眼,便恍似暮春三月之时柳絮飘飘漾漾的湖,淬着盈盈秋波在里。又或是揉碎一汪春水,眼波流转间眉宇尽是柔和。
灯烛摇曳时,觑得他眉目半分舒展,长睫于眼下洒下淡淡的剪影。
他眉毛生得娟秀,细而长,或似远山,又或似两片轻盈飘落的柳叶。瓷白的面容,挺秀的鼻,还有翕动张合的唇。似乎要比姑娘家都秀气几分。
良久,他弯起了眼,朱唇翕动间只吐出句:“我怎么舍得伤害桃桃呢?”
“颜玉书。”只是她思绪游离,不消时,目光凝落她便又缓缓启口唤他一声。
“嗯?”
“你亲过别人吗?”
他摇头道:“没有啊。”
无端怎会有人愿意接近呢?
“怎了?问这作何?”言罢,他倏忽凑近,作势要亲她,却忽止了动作。浓烈的草药气味混杂着酒味掩盖了木香,便听他悠悠开口:“亲我一下好不好?”
鼻间呼出的灼热扑在她脸颊上。能瞧见他根根分明的鸦睫,甚至是他眸中自己的倒影。
又不知因何在于一瞬,胸腔似是抽去一拍,咯噔一下,继而,是一下接连一下不断雀跃的心跳。升腾趻踔,暗自翻涌。该说是归迷了心窍,又或是旁的,在那一瞬,心底陡然生出的荒唐之意,鬼使神差的,凑近些去与他唇瓣相贴。
只是后半瞬,她便悔了。
思绪越渐回拢,那缕悔意就愈发躁动。面颊耳廓不住的烧灼发热,心潮起伏间,一度如要破膛而出。
她被迷惑了!
只是半瞬稍不留神,就中了他的蛊!
“桃桃?”恍惚一声惊呼入耳。
少时见眼前人漾起满面的惊诧,连着,那双狭长上挑的眼亦随之睁圆。他耳尖的稠红本就尚未消退,而今甚是耳朵又红了个遍。
那几分欢悦似要从眼眶溢出来了。
“我只是……”只是话起头就没了下文。她试图辩驳,可直至双颊憋得滚热,仍吐不出半点话语。
头脑独有一个想法。
不如寻个地洞钻进去,一了百了。
他眸中似有欣喜雀跃,小心翼翼地靠近,垂首她唇间轻轻一啄。
“只是……”
他抿着唇瓣望着她笑,不过半瞬顿歇,瞧她急于辩解磕磕巴巴,那抹笑便越是晃眼。
歪过了脑袋,温声问:“只是什么呀?”
言罢,他又凑近了些。
骤然心头一跳后退稍稍同他拉开距离。
他便再又贴近,于她唇间烙下一吻。扑闪的眼睫活像两把小扇,眼波流转间弯起了眼,间中眼里有晃晃笑意翻涌。
她偏捏造不出合理的解释。
“你……”
话才起头复便遭他生扼于了喉间,带着炽热吻回来。
攀缠交织,只觉连呼吸都要遭他掠夺去。透不上气,双手抵住他的肩畔忙忙推搡,甚试图挣脱。双脚倏然悬空,遭他圈入怀中。
再回神,已然遭他塞到了桌案上。随之来的,是更为恣肆的辗转厮磨。
耳边喘息声似乎有些粗重,覆在后脑勺的手缓缓收拢,手指没入细软的发间,轻扣着她的后脑。
“桃桃。”
间隙,他半敛着眼。鼻尖似有似无的贴着她的脸颊,复而细声唤她,细细碎碎,恍惚望进双雾气濛濛的眼,而于得她半声应答,便又变本加厉。
眸光迷濛间他耷拉下了脑袋,颀长的身躯半挨着她,埋首至她颈肩贴着脸侧轻轻地蹭了两下。
房中香炉所燃的木香气味冷冽,雾气袅袅,于鼻间萦绕。她听到银碳灼烧碎响声声,嗅到他衣物的淡淡香气,及脖颈处,丝丝缕缕错落挥散的灼热。
“你头一回,主动亲我呀!”
那抹郁热落在颈间,在脖颈蔓散,她只觉着眼皮子发紧,连同着腰肢都犯了软。
他半阖着眼,映入眼中是他轻微颤动的眼睫。复又垂首来亲她唇瓣。稍有些不适,她不禁皱眉,轻推他的左肩两下,“你行了。”
闻声,那宫监抿着唇冲她笑。
亦不吭声,迟缓地松了松手臂。
不过半瞬思索脑中飘出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