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桃沉默了片刻:“所以,你就生气了?”
“没有。”他反倒不承认了。
眼睛却往她脸上瞟,观察着神色变换,遭发现后便佯作无事发生收回目光去。不过半瞬光景过去,这宫监又斜过眼睛瞄她。
他不会以为她不晓得罢?
“行,是我的错,我不该嘲笑你。”叫他这玻璃般易碎的心都碎了满地。
“那你让我亲亲好不好?我都好些天没亲亲你了。”他扭捏了会儿,才小声道,“亲一下就不生气了。”
“不好,你继续生气吧。”
颜玉书:“?”
那一瞬,他眼中的惊异都要溢出来了。
末了,见他眸光微闪。朱唇掀动间,又是欲言又止,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来:“那谢执,可邀你赏月了?”
“你怎晓得的?”
说来,谢执先前还寻过他,将封信笺交至他手中,托他帮着转交。他未答应亦未回绝,转头就给烧了,提都没在寻桃面前提起。
谢执也不蠢,后头便未再寻过他。
没想着这谢执法子还不少!颜玉书是愈想愈气,反观褚寻桃的神色,见其眼底尽是诧异,可显然似乎是对此丝毫不觉不对。
“你别管。”说罢他便偏过了脑袋,那股委屈劲儿都要从眼眶跃出那般。
哦,她都忘了。
早晨送完谢礼她亦没旁的话说了。
可于她转身之时,那谢执忽叫住她来,说是想邀她一同赏月。这月亮有甚看头?是以,几乎不带半分思索,连借口都没打,直言反问回去:“月亮有甚好看的?”
登时,谢执大抵也遭她堵住了,连同脸颊都憋得发红。
支吾着好一阵,半天都没个下文。
紧接着,是相继的无言。
到底还是颜玉书先启口打破了沉寂,他幽幽转眸,目光落至眼前人身上,出口的话亦是轻轻淡淡:“你可来过这头?”
少女斜过眼来,颇是好笑:“你瞧我这模样像是来过吗?”
“我领你去一处地儿,那头可适宜瞧月亮。”他默了半瞬,又道。
怎料,少女几不带半分思索,朱唇微启便自唇间溢出一句:“月亮有什好看的,抬头一个圆。”
“……”她是吃了炸药了?
一时万千话语凝噎,薄唇张合,复而欲言又止。
颜玉书半天未寻找言语,便见她悠然地吹起口哨,甚至拍起了蚊子。他气不过,扬手就截断她的动作,“你是不是瞧我不顺眼啊?我说甚你堵甚,要这样,我都不知晓当说甚了!”
“你忙吗?”她转眸,出口却是句没头没脑的话,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颜玉书如实晃晃脑袋,“不啊。”
“这样吧,给你机会领我瞧瞧如何?”
*
小径两侧栽种黄竹,阒然间,淅淅沙沙的声响与细碎的脚步声相缠交绕。
“记得那会儿进宫没久,夏时天热,后宫那些主儿,都爱到畔月湖来玩儿,簇簇朵朵的莲花里条条乌篷船。”
绕过那小片长青树丛,便见栽种两旁的黄竹葱葱郁郁,那道轻细冷冽的嗓音随秋风飘入耳畔,放眼张望,映入眼帘的独有那接连一片的碧绿。
该是有宫人或是宫妃在此放了河灯。
遥遥望,见到湖面泛起片片暖黄的光影,更映得水面波光粼粼。
“不过也是最常出意外的,总有些宫妃,‘意外’坠河的。”
放走神片刻,不觉间就遭他甩去了大截。
那抹云杉绿的人影伫立月光下,如若为其镀上了一层洁白的光晕。
寻桃忙忙捞起裙摆,当抬脚意欲快步追上的一瞬,恍惚间,只觉腿脚倏地一紧,好似有甚物什缠上她脚腕来了。
逐点将她勒紧,缓缓收拢继而往上游走。
心口骤时猛地咯噔了下,连着呼吸都一同凝滞了。
她腿上……是不是有甚物什?
思及此,寻桃梗着脖子缓缓垂下脑袋,只赖这周遭昏暗!她甚都瞧不清!那物什还在收拢往上攀爬,她眼圈一热,话出口时嗓音都颤抖着:“颜玉书……”
那宫监闻声回头:“怎了?”
“有东西抓我脚……”
甚至,她都不敢动弹了。
直直僵在原处,待着那抹由远及近的人影。只觉着,指尖的温度都于这一刹退去,她小心翼翼低头,“这该是有甚不干净的东西?”
“甚不干净的东西啊?”
颜玉书从不信鬼神这一说。
于他而言,这世上不会有甚不干净的东西,种种惊异不过人之臆想。他饶是想笑,可见着她眼圈堵泛了红,还是生生那将溢未溢的笑意咽回腹中。
“你快点!”于她催促下他忙忙上前。
缓缓蹲身察看,一条青黑色拇指粗细的蛇吐着腥红的信子,紧紧缠于她纤细的小腿上。而后,探手捏着一根条状物站了起来,“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