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大人车骑在此,闲杂人等立即回避。”
柳梢挡在江卿月身前,一齐朝边上退。
开路的侍从领路,马车缓缓驶过,纱帘垂下,隐约可见一背脊挺拔之人端坐在内,看不清他的容貌。
马车在人群前停下,身着绛紫色官袍的男人下了轿,衣摆上金丝仙鹤振翅欲飞。
他的身影一出现,周遭鸦雀无声,没有人敢说一句话,还往边上退了又退。
一看到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江卿月心头颤了颤,生出几分惧怕之意。
有左相开道,围着的人全都散开,江卿月犹豫片刻,担忧岑亭泊的情况,碎步走过去,与处在围观中心的人对视上。
“卿卿!”
岑亭泊朝人群前的女子招手,这一声喊引起看热闹群众的注意,纷纷朝他招手的方向看去,瞧见一位身披绒白披风的女子面色担忧地站在街口,气质清冷,与这嘈杂的人群格格不入。
他歪着身子要朝江卿月跑去,被一个声音拦住。
“事情还未处理,你要去哪?”
这声音压得很沉,说话的人显然不耐。
岑亭泊立刻收敛,站了回去。抬眼瞧向自己这位兄长,不由得发怵。
瞥见江卿月还在那头等着,他只好先解决了这头的事。
只听一声问:“说吧,为何当街斗殴?”
岑亭泊先开口:“我本是要去接卿卿,路上碰到他,这么宽的路不走,偏要叫我让路,我不想让,产生了冲突。”
他神情不大自然,说话时看了一眼对面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李自臻,眼神暗藏警告。
男人目光转向鼻青脸肿的李自臻:“只是这样?”
一对上他的视线,李自臻只觉后脑勺发寒,犹如被毒蛇盯上,谁人都知左相岑移舟出了名的冷血无情,手段狠辣,见到他最好绕道走。
瞥见岑亭泊的目光,想到自己与岑亭泊说的话,一阵后怕。
硬着头皮掩盖起争执的真正原因,道:“只是这样,小爷我看他不爽很久了,打一架怎么了?”
男人转眸看向岑亭泊,岑亭泊被这冰冷的眼神刺得心一颤。
他未再问,似乎在他眼里,这俩人与孩童玩闹无异,不值得他分出时间细究缘由。
“当街闹事者,按律例,笞五鞭。”
岑亭泊脱口而出:“我胳膊被他打脱臼了,还要接卿卿去我母亲的百花宴,你要在这个时候罚我?”
“既知今日你母亲设宴,还要闹事?”男人眸光轻飘飘扫过他姿势怪异的臂膀,转身回马车那。
人群前女子的身影格外醒目,岑移舟抬了眼,眸光微顿,一扫而过,径直走过去。
男人五官深邃,一身绛紫官袍衬得他矜贵,却又令人生出不敢靠近的惧意。
有那么一瞬间,江卿月与他对视上,这位她未来的夫兄眸光冷冽,眼里似乎并未有她的身影。
她只见过他两面,一次是父亲请他来府中商讨政事,一次是她与岑亭泊定下婚约那日。
这是第三次。
他走近之时,江卿月慌忙与周围人一同行礼。
出口的声音微颤:“左相大人安。”
也不知男人有没有听见她那声问安,未有丝毫表示,径直走过江卿月,上了马车。侍从再次开道,马车行驶出去。
边上有人在疑惑。
“不都说左相大人日理万机,鲜少出街么?怎么是他来处理两位公子闹事?”
“自家弟弟出事,他不得来看看?”
柳梢心中嘟囔,左相大人可从未管过他的弟弟,无情着呢,连家都不回。
她在江卿月身边伺候,每每岑亭泊来寻江卿月,两人说话时她在边上多多少少听到了些。
说这位左相大人忙得一年没几次回岑府,连岑老爷子派人去请,都不回来的,更别提会管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柳梢听着觉得奇怪,待岑亭泊走后,悄悄问过江卿月:“这位左相大人果真如岑公子说的那般,不近人情——”
江卿月敲了她的脑袋,让她小心说话:“这不是我们可以妄加评论的。”
柳梢立刻闭了嘴。
马车走远,李自臻碰了自己的脸,嘶了一声,“岑亭泊这小子下这么重的手。”
他偏头看过去,见岑亭泊还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看,毫不客气嘲讽:“有这么一个处处压你一头的兄长在,你还有出头之日?”
霎时间岑亭泊惨白了脸,正要回怼,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立刻转头看去。
女子朝他快步走来,面上满是担忧之色。
岑亭泊心情好了些,站在那等着女子朝自己走来,却听见李自臻啧了一声,语气嘲讽:“就你这样的,还能娶右相的女儿,有这么个受陛下重用的哥,连带着你跟着沾光,真令人羡慕。”
这一句话,直直往岑亭泊心窝子里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