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生芽,花苞开瓣,入了春的上京城解了封,日渐热闹起来。
相府门口走出一名女子,片刻后又一人小跑着跨出门槛,将手里披风为她披上。
绒白披肩罩住女子的身子,远远瞧着,身量娇小,一只手就能将她抱起似的。
柳梢系好披风,关心道:“刚开春,冷气还没走干净,小姐仔细着些,可别着凉了。”
女子开口,声音不大,轻柔悦耳:“嗯,我知晓的。”
柳梢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女子穿得素雅,一身浅蓝交领襦裙,发间一只蝶状发簪,唇红齿白,面容姣好。
煞有介事地点了头,笑了:“小姐这样,看不出来昨晚未休息好。”
江卿月摸了摸自己的脸,面上却未有她那般开心。
“母亲她,还是抽不出空去么?”
柳梢面色迟疑,如实回答:“夫人说是要继续为小公子祈福,让您自个儿去赴宴。”
听见柳梢这样说,江卿月神色落寞。静了片刻,道:“只我们去,也可。”
耀阳出了事,母亲看着他,几日没合眼,自是没空去赴宴的。
等了会,府门对面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瞧见有马车驶来,江卿月倾身去看,来的却是自家马车。
不见那熟悉的身影,眸中闪过几分失落。
柳梢朝外走了几步,四处张望,回来说:“岑公子不是说来接小姐么,怎的还没来?”
江卿月抿了唇,走向马车:“许是他有事耽搁了。”
柳梢立即扶江卿月上马车,嘟囔几句:“岑公子若是不来,也该派人送信来告知小姐一声。”
江卿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百花宴宴请的是全上京城的女眷,应是忙得不可开交,他许是在帮忙。
柳梢帮着江卿月拢好衣裙,见她神情落寞,心思活络起来。
眼一撇,注意到今日江卿月戴的发簪与往日里不同,打趣道:“奴婢就知道小姐会选这支,岑公子送给您的,您先前珍藏着舍不得戴,今日倒是舍得了。”
江卿月嗔怪地瞪了眼柳梢:“你总说这些。”
见江卿月心情好了些,柳梢笑道:“奴婢不说了,不说了。”
但她是个闲不住话多的性子,忍不住为江卿月说话:“不过小姐你去赴宴,定要好好问问岑二公子,说好了要来接你的,居然失约了。”
江卿月捏了捏柳梢的脸,叫她不要再说。
她掀开帘子朝外望,街道上人来人往,却没有她期盼出现的身影。
上京城入春之时,岑府夫人特地设了百花宴,邀请城内女眷们前来赏花。
岑夫人养花的手艺堪比精于此道的花匠,后院满庭奇珍花种皆由她精心照料,前来观赏的女眷们无一不称赞。
至于赞的是花,还是旁的,只有说的人才知道。
谁人不知新帝继位后,极为倚重那位左相大人岑移舟,全家跟着沾光,一时间在上京城地位水涨船高,多少人巴结,想要与岑府结亲。
只可惜岑移舟一心为国,不近女色,前来说媒的悉数被赶回去。
见岑移舟这没戏,便将目光转向他的胞弟,岑亭泊。
他乃岑老爷子续弦所出,比起他那位不近人情、凶名在外的兄长,岑亭泊更讨得岑老爷子喜欢。
不过前来说媒的都没能成功与岑府结成亲,岑移舟这边根本接触不到,而他胞弟早早有了心上人,已经定下了婚约,正是右相之女,江卿月。
江卿月自小与岑亭泊相识,两家来往倒是很少,江父知晓她心有所属,还是同僚的胞弟后,特地去岑移舟那打探过岑亭泊的情况,只得到四个字:
“并非良人。”
江父差点挂不住脸,哪有做兄长的这样说自己胞弟。
回去后连续两日脸色难看,每每瞧见江卿月,欲言又止。
不久后,江父忽然叫来江卿月,笑着与她说,亭泊是个好孩子,她若是嫁过去,必然会被善待。
江卿月当时觉得奇怪,后来才知,是岑亭泊主动拜访江父,表露诚意,之后江父又探查了几番,得出这个结论。
她问过父亲,为何会改变想法。
江父拧了眉,只道一句:“不可听信他人片面之词,人品如何,应当亲眼去看。”
过了一月,两家便说好了亲事。正巧借着百花宴,把江卿月这位未来儿媳介绍给城中女眷。
那是岑亭泊特地与江卿月说了,宴会那日他会来接她。
失望地放下帘子,江卿月垂了眸,没有说话。
柳梢自觉地闭了嘴,不敢再说。
没过多久,马车停下,车夫传来话:“小姐,前头堵着了。”
等了片刻仍不见马车动,柳梢出声道:“小姐,我去前面看看。”
柳梢下了马车,见前方堵着一群人,很是热闹,跑过去看发生了何事。问清缘由后,脸色骤变,立刻跑回来。
喘着气说:“小姐,岑公子出事了。他和镇远侯世子不知说了什么,当街动手,伤了胳膊。”
“子珩出事了?”听柳梢说完,江卿月起身就要下马车,柳梢连忙扶她。
刚下马车,忽地一声高喊,引得她偏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