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皎浑身一僵，咬唇回头看向越淮昼。

男人眸中的笑意愈发深，但弯目抿唇的模样莫名像是一只等待表扬的大狗？

江月皎想到这里，身上不自觉泛起鸡皮疙瘩，她真是安逸日子过久了，越淮昼怎么可能会是狗，就算要看做动物，那也该是狼这种心狠手黑的。

“是你做的？”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刻意压低后，仍旧透露着无法掩饰的颤抖，“你让人剥……”江月皎吞了吞口水，作为一个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的良好青年，听到曾经见过面的人死状如此凄惨，即便楚琅算得上罪有应得，她也很难泰然地说出来。

“嗯哼，怎么样，不满意？”越淮昼挑眉，伸手掐过江月皎的下巴，看到这人眼底的恐惧，不禁气结，“你不是一直想要楚琅的报应吗？怎么，朕做了，你反而不高兴？”

越淮昼不知道江月皎的恐惧从何而来，但他明显能感觉到，江月皎是在害怕自己，这让他有些焦躁。

陛下长到这么大，几乎从未干过什么讨好人的事情，甚至对他人的纵容时刻都不算多，一方面是身份地位，让他不必做些劳什子讨人喜欢之事就能轻易获得想要的东西，另一方面，就是十分直白朴素的原理，他长得好看——几乎都是别人向他讨巧示好。

“我……”江月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也许她现在这样的表现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确实有点不讨喜吧。

要求越淮昼严惩楚琅的是自己，现在觉得陛下下手手段残忍的也是自己……

“抱歉。”江月皎在越淮昼指腹的用力下渐渐松开唇瓣，认真地对上陛下的眼睛，“是我多愁善感了。”她本来不是这样的性格。

一句突如其来的道歉，反手把越淮昼打得措手不及，他本以为江月皎还会继续同他争辩，毕竟这人就是如此性格，哪成想她还会道歉？可是这句道歉之后，越淮昼再看江月皎眉眼低垂耷拉下来的表情，心中并没有几分喜悦，反而平白多了几分生气。

当然，这其中也夹杂着几丝陛下就算觉察到也不会愿意承认的心疼。

“你别害怕，有朕在。”越淮昼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虚虚揽了下江月皎的肩膀，聊作安慰。

“嗯。”江月皎低落地答。

其实她不该害怕的，毕竟她来这里的第一时间，面对的就是一个阎王似的心狠手辣的帝王越淮昼，这人早就已经将凌厉手段展现在了她眼前，如果不是长姐，她估计自己也早就成了陛下手底下的亡魂。

“累了吗？朕派人送你回去歇息？”看着面前人脸色愈发不好看，越淮昼眉头拧在一起，但语气却更加轻柔。

“好。”江月皎看着四周勋贵已经有几人聚在一起讨论此事，就明白这场除夕夜宴该到此结束了。

即便无人知晓楚琅之死同大曜有关，但这人到底死在曜楚边境，难保楚琛不会借此发难，看越淮昼的神色有些急切，想来也是要夜召重臣入宫了。

回到凤倾宫，江月皎在当归的侍候下沐浴更衣过后，就早早缩进了锦被，连带着把脑袋一起闷住。

“小姐累了，早些休息也好。”看茯苓的模样像是想要开口对江月皎说什么，当归出声止住。

“我不困，你们能留下陪陪我吗？”江月皎的声音闷闷地从锦被中透出来，顿了片刻，大约是窝着趴的姿势实在难受，又把自己从锦被中扒拉出来。

“小姐尽管问，奴婢们定知无不言。”当归上手替江月皎顺了顺糟乱地头发，温柔道。

“那你们坐过来吧。”江月皎抱着被子往床铺里面移了移，示意茯苓和当归不必站着，凤倾宫的床大得离谱，就算茯苓和当归一齐躺上来都绰绰有余。

“这……”二人尴尬地互看一眼，最终还是由当归开口，“小姐抬爱了，这不合规矩。”

“是，奴婢们站着就好。”茯苓也附和。

“没事没事，当我命令你们的，坐上来吧。”江月皎不在意地招招手，就差伸手将二人拽到床边坐下。

今天是除夕之日，如果在现代，江月皎虽然是孤身一人，如果没有人约除夕夜coser委托的话，她往往会选择回到福利院去，陪院长和那里的小孩一起过。到了这里后，白日里发生了江婉姝之事，夜里又听到楚琅的凄惨死讯，明明无论是父母团圆，还是合宫夜宴都该是热闹的气氛，可她却觉得无端冰冷。眼下，她只想要有个人能说说话。

见江月皎坚持，当归和茯苓二人只得沿着床沿坐下。

说是说话，但江月皎却白着唇迟迟不开口，茯苓看她神色，终于忍不住道，“二小姐是在想白日之事，还是夜宴之事？”

当归不赞同地看她一眼，尝试着转移话题：“二小姐，明日就是年初一，咱们大曜的风俗是要放火树银花和孔明灯，奴婢明日白天给二小姐做一盏漂亮的灯，好不好？”

“都在想。”江月皎缓缓开口，明显是在回答茯苓的问题，她知道当归是好意，但她留下这两人就是希望有一个倾诉出口，消化今天一整日的事件的时候。

“江婉姝和云听玦，她……”与其说不忍继续说下去，倒不如说江月皎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这件事，相比于楚琅之死，江月皎心底反而更在意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