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家伙但凡再靠谱一点估计是能当老板的材料,错就错在你太不靠谱了,所以才容易被老板算计顶包,在这带闯出名堂的可可君哟。”
听完他将待在这里跟那名光头领班对接完黑龙送来的“货物”我才知大事不妙,目前能扭转局势的方法唯有将可可编织的谎言延续——至少得让三人能够先脱身,再想着叫警察包抄此地。无论黑龙送的货是什么货,来的人是什么人。这都确凿了黑龙如今跟黑□道产生了不可避免的联系,而真一郎或许连自己的心血被糟蹋了的这种情况都不甚了解。想到这儿,我难免有些心痛。黑川伊佐那离开东京之后他究竟将黑龙交给了谁,才会将曾经名震关西关东的暴走族组织搞得乌烟瘴气。
此刻已没了后退的道路,我将自己的指骨掰得嘎嘎作响,徒留九井一蹲坐原地陷入忧郁。望月莞尔不紧不慢坐在沙发上嗑瓜子,完全没意识到危险近乎蔓延到我们的脖颈:“椎名,那咱们什么时候走?”
“阿饼。”我沉住气双手压在他身前的茶几,斟酌着开了口。“你有兴趣,想打场拳赛吗?”
“……”望月莞尔先是沉默一阵,随后相当爽朗放开嗓子大笑。“哈哈哈哈哈!他们都在眼前打起来了,不想去插手怎么可能?我可是忍耐很久了,就等你这做指挥官一句话的事。”
“我是说……好吧。”闻言我还是笑了,随后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最重要的也不是赢,而是你应该保护好自己拖延时长就够了。上了拳台觉得撑不住就一定要认输,我们要完完整整等着咒华武的弟兄们赶来支援。”
“开战前利落不兴说士气低沉的话。”望月莞尔地脱下他的外套露出他健硕的臂膀,在屋内开始进行小幅度的跑跳热身。“揍谁?”
“你懂得,见谁揍谁。”
“正合我意!”
九井一闻言满脸不可置信抬头看向我们:“但这可是让人押注的拳赛,开了盘后就没有任何回头路了。而且入局也需要交押金,这规矩可谁来都改不了,就像是要给中介付费一样……你们有钱吗?”
“你说得对,我们是没有。”我眨眨眼吹起口哨,脸上的笑容更浓厚了。“但都说羊毛出在羊身上,设局者必然赚得盆满钵满,阿一,用你的钱入局不就可以了吗?”
“啥?!”九井一两只手本能捂住了他的前胸,仿佛惦记他的钱就跟惦记他的命一样露出了为难的神情。“阿鹤,你来真的?你这种行为算是借机敲诈吧?!”
“你说话真的很难听,什么叫敲诈,这明明叫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还是我的钱。”我面带微笑,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偷跑出来寻乐子的黑□道小姐被没收了零花钱,决定来贵地让自己的保镖上阵赌把大的,这种借口合情合理,能有效拖延我们所有人惹上嫌疑的时间。同时……我要你交代那个叫‘二宫先生’的所有情报。他屋里有放摄像头吗?既然逃不过准备要留下来,我还是打算去他屋里找找他顺走松野叔叔的那本笔记。指不定记录了什么对案情异常有用的线索。”
“……我今天最大的失误是出门没用塔罗牌占占吉凶。要是我知道你会来,我绝不可能出现此地。”九井一似乎为此懊恼不已。
“哈。阿一,没想到你还相信这个?往好里想,说不定让我们重逢的理由就是命运,那塔罗没来得及告知你的事,就全交给本小姐来做。”
于此九井一露出满脸肉痛的表情,在登记册上写下了我的假名“鸩”。望月莞尔也以“阿饼”作为简称成为了下一场的特约嘉宾。九井一虽容易在人生这条道上时常被他的思维影响“绕个远路”,但做起事来倒算手脚麻利。他从钱包里掏出的都是现金、继而压在桌上催促我跟阿饼在合约上按下手印。见此情景我大有一种签生死状的微妙感,拿起合约正打算读个仔细,九井一开口道:“想要做戏做全套总是危险的,等下我会承担责任跟你一起去见二宫那家伙。”
“你要是趁机给我整一份高利贷可就不止危险了——让我瞧瞧,好吧,确实只是签下打不赢出现意外后果自负。阿饼,走到这步只能看你自己了。”
“话说前头,揍这些家伙揍得狠了不用进局子吧?没问题我就放手一搏。”尴尬的是,大战在即,望月这个没什么危机感的比我兴奋多了。
“这里不允许带武器,就像会下注的武道台。其余没任何要求,本身就是从欧美学来的套路什么技法都可以用才叫街斗。”九井一在一旁耐心解释着。“我们还配了医生,能救回来得都能救回来。”
“我对黑心商人的说辞永远表示怀疑。”我将三人将彼此的手叠在一起。“所以,在救援来临前,让我们准备好打他一个攻其不备吧。”
九井一用电话叫来了光头领班、名为俊的男人听到我跟阿饼报名加入赌局显得十分意外:“连移动电话都没带在身上的小姐,我还以为您连钱包都没带呢。。”
“我的钱包?哦不,那可是一直都在的,只不过你眼神不够好,想知道答案除非对我搜身。”沉着自如应付着对方的话,我那“怨种钱包”九井一不计前嫌地跟我打起配合:“就让我带这位小姐去见二宫先生,她的人会绝对帮助我们赢更多的钱。只是她唐突入局,也需要给二宫先生一个合适的交代。”
“遵循从命,那我先带这位……阿饼先生去后台选手处准备了。期待你们能很快谈妥。”那家伙一脸故作惺惺之态惹得我直犯恶,我冲跟着他要准备离开的望月莞尔打了个手势示意当心。到也不知道望月莞尔到底有没有看懂,他脸上的表情依然只顾乐呵。待两人走后,可可则带着我一路奔向直面斗技场的玻璃会客厅。
“那家伙的办公室在会客厅的里面。”他压低声对我嘱咐着,并交给了我一个随身小型手电。“等阿乾到了后我领他去看货,我趁机溜去把电闸关了你就进去找。”
“没什么保险柜什么的?”我难觉得有些太过容易,却还是将手电放在衣兜里。
“这里的钱每天清算完都会运回他们本部,他们真正的据点不在川崎,在目黑区。所以更侧重安保而不是用具。总之我到时候说什么你顺着我的话题往下走就行……只要在这一小时里他把你当客人,他就不可能对你怎么样。”
“但愿如此,没什么变故就行。”
可可的脸在这些凶神恶煞的混混面前意外有说服力,走廊里站了不少巡逻的家伙见了可可到都显得从不屑中挤出了一丝尊敬。这难免让我对他给自己编造的身份感到好奇。某种意义上能赚钱的家伙就是爷,他九井一倒是给自己早早就铺好路定了性。
“二宫先生。”还未回神,九井一已经抬手敲响了面前的那扇黑檀木门,门内传来了十分热情的男声:“是可可君吧——快请进!”
推开房门,一身白西装带着单片眼镜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回过身。他看起来笑容可掬,彬彬有礼,但身上的气息难免让我想起灰谷兰与半间修二两个小狐狸。他将目光抛向了我,大步流星就冲我这边走来并握住了我的手:“我知道,这位就是鸠小姐!欢迎光临,真是个有趣的名字!”
“我对不擦干净自己手的男人不敢兴趣,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演出一副十分厌恶的神情抽回了自己的手,期间难免察觉到对方的力气并没有想象中大而放下心来。二宫纯浩,没见面前我都是以最强的模样来揣测他,见了面后反倒发现没我想象中那么恐怖。他看起来更像是位老狐狸精、那种坐在审讯室里花三小时都问不出个屁来,容易让人感到烦闷的家伙。我暗暗感慨九井一可不兴跟这种人待一起,待久了难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别这么担心,我只是听俊讲的。你看,这里有跟内场的连线电话。你的那位跟屁虫小弟很快就该登场了。他至少要打个电话来跟我汇报一下,不是吗?”二宫纯浩指了指房间角落的插花,插花前确实放着台固定电话,插花后的则写有毛笔字,上写有“仁義”二字。
“我对你们讲悄悄话的方式不感兴趣,我只是觉得如果是身边人暴露了自己的消息,我一定会拼了命的报复回去。”我揶揄躺着也中枪的可可,他的脸色稍变,倒也算领悟了我的用意尴尬笑笑。“怎么会……就算我要将合同交给二宫先生也得先逃得过你的视线范围才能做到。我只是觉得多个朋友多条路,所以才介绍两位相见。”
“呵。”我不再发言索性直接坐上沙发。二宫故作难以置信接过现金和合同纸:“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可可君,这位小姐可是你的前辈,想来咱们这里玩玩是很正常的,还走这些刻板过场干什么?”
“我跟她解释过了,规矩不能变。她除了这回没预约就来,本质还是很尊重每个地盘各有各的条例。”九井一赔笑着解释道。“所以,您觉得这场比赛能按时开始吗?”
“当然行。只要能按我们的规矩来演戏,有钱大家一起赚。怎么样鸠小姐,首场赛只要能赢我们就会把辛苦钱全给你们,剩下的场次三七分?”二宫纯浩甚至为我们泡了三杯红茶,尽管如此我没打消对他的怀疑,一口未动。我敲了敲桌面理直气壮说道:“我只要现金。”
“那是自然,我们会给您和您的人专门留一手现金的。这可是他的第一场比赛,要是担心就一起坐下来看看我们整体是个什么流程。”
二宫纯浩相当自然就打算贴着我坐下来,九井一慌慌忙忙直接挤到我二人中间坐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二宫先生。”
“……”二宫纯浩的眼神被我捕捉倒一瞬的阴晦。“能跟这么貌美的前辈交流感情真是好福气,可可老弟。”
话中用意很是明显,见色起意的痴汉在国内成群结队存在着我倒是见怪不怪。我索性借着这人的本性将计就计,拍了拍可可肩言语冷淡:“起开,你挡着二宫先生的香水味了。”
可可不是第一次与我演戏了,之所以还会如此紧张,很大可能是因为就像为了给龙宫寺坚当初报仇一样。二宫真的会成为出言不逊调戏他人的那一方。他其实很清楚二宫纯浩的底细有多么肮脏,而他依靠本性依然想成为袒护我的那一方。仅是这点我就足以心怀感激。
“啊?”九井一还没反应过来,我就顺手扯开他将他拉到我的身侧坐下。二宫纯浩连忙凑得更近些,我忍着恶心任由对方触摸我的头发。劣质而浓烈的古龙香水挤在鼻尖呛得我直想翻白眼,却听对方自信满满:“这可是我在新宿购置的香水,小姐下回有兴致,我带您一块前去。”
【半间修二,新宿卖给牛郎的都不是什么好货,你可不要上当啊!】
我在心底尖叫着,表面依旧维持平静。甚至主动为他端起一杯红茶送至男人手边,只为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二宫纯浩见状又继续询问道:“鸠小姐不喝?”
“我在晚上喜欢喝林德曼。”
如果没有去过灰谷兄弟家的酒吧,我绝不会记得一家远在比利时酒厂的名字。在我担忧自己还得演多久的时刻,场内终于闪起耀眼的光芒。主持人介绍望月莞尔的声音传遍整片场地,我难免由此想起我第一次参加柔道全国大会的时候,那天的白炽灯也是这么刺眼。
“让我们欢迎初次登场的新人——阿饼!年纪轻轻,没有背景也没参加过拳赛的他、究竟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特别演出呢?究竟是拳场上的霸主还只是路过的无名氏,就让我们拭目以待!他将面对的是来自涩谷的老将、酒井小次郎!来吧,下注吧,让我们看看经验和年龄的差距究竟谁会更胜一筹?”
“……对面是老将吗。”我难免有些担忧,不由站起身靠近被擦得锃光瓦亮的玻璃落地窗。由上而下俯瞰场地内的赛况与疯狂的观众们,这确实有种宛如神明视角的错觉,但望月莞尔的安危更牵动着我的心,仅此而已。
“那个男人有两个女儿,前些日子丢了工作后基本每天都会来这里报道。就是因为是个熟脸才更能引导观众具有偏向性。怎么了小姐,你难道是在担心你的跟班吗?”
“不。”我回过头来露出自信的微笑。“那孩子最擅长的就是挑战权威。”
望月莞尔当年被抓进少年院的理由无他,就是因为过于嚣张的袭警才遭围捕。仅是年龄与经验上的差距并不能引起他多怯场,换句话来说,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最好年纪。场内观众偏向小次郎的比例肉眼可见的增多,似乎成年人总是很烦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我听不见赛场上的对话,却看到了男人对着望月莞尔做出了割脖子的挑衅手势。望月莞尔则做着战前准备,在场上反复训练着小碎步冲拳。
“Ready?Go——!”
主持人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开战的铃声响彻云霄,老将酒井先行冲到望月莞尔的面前打算来个下马威,却见望月莞尔飞身躲过,闪到酒井背后抡起胳膊一拳直接捶向对方后脑。我再度为这种不顾及对方死活的出拳方式隐隐约约发起愁来,可再仔细想想,多亏他望月莞尔打架的时候不做好人,否则这场拳赛从本质上就不会存在。
对面显然没有料到望月莞尔的招式完全不是什么花架子,硬生生挨了一拳就往前面踉跄两步。望月莞尔紧跟着就接上了抱摔,直接把人压倒在地。男人连忙用胳膊卡住他的咽喉想让他窒息,但望月莞尔的腹部力量更胜一筹,他直接呈俯卧撑的姿势试图把对方甩下来,背脊处的肌肉带动着卡住他脖子的男人以后脑再次接触擂台垫。
“我很高兴你们这里不是水泥地。”要是水泥地不摔个脑震荡都属于对方的运气。
背后传来二宫纯浩惊愕的感慨:“……这孩子最开始的目标就是死穴,很有前途。鸠小姐身边没想到有这种人才。”
“是吗?”我模棱两可回复道。“敢踏入这里的家伙难道不都是做好拼命准备的吗?”
望月莞尔虽然没什么脑子,但浑身都是力气,少年院里就听过了他打架全靠自学这样的传闻,打架毫无章法也不按规矩。小男生们聚在一起,掰手腕的赢家总是他跟Mucho.后来他跟Mucho变得形影不离。他说这是因为Mucho不是那种动两下就会喊痛的废物,我说谁不会感到痛,那只是因为Mucho他单纯面瘫。
——更何况,他可是咒华武的总长大人。如今的一切招式,都是他从过往经历中自学而成。
望月莞尔的肘击在男人力量松懈时便再次袭去,那家伙想拿胳膊挡住攻击却又被望月用头锤砸开了他的阻挡范围。肘击直接顶在对方脸上,望月随后就用上了膝撞顶上了男人的胸膛。一下,两下,三下,这场比赛以极快的速度便见了分晓。
“胜者——赛场的野兽,川崎的新星,阿饼!”
主持尖锐的声音从音响中传出,回荡在整个地下赛场。望月莞尔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举起了沾着血的右拳,无言地宣告着他的胜利。场内外一片哗然,我则放心地喘了一口粗气。而就在这时,有人敲门压低声音汇报着:“老大,黑龙的人到了。”
“到了?噢,噢。对,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事了。那可可君你……”
“二宫先生,让我们一起去吧。货是什么我倒也不清楚,大家只是遵从上面办事,要点清量的话还得靠您亲自出面。”九井一带着丝谄媚地说道,二宫纯浩撇了撇嘴,最终似乎觉得对方说得有理:“行吧、到时候我把鸠小姐另一位后辈接过来,你们可以好好聚聚。”
“我对聚会没兴趣,赢得钱拿来,我要带我的跟班走了。”我冷冷回应。
“别着急,别着急。在这里坐着再喝喝茶,我们等会儿回来就继续。”二宫纯浩在此刻笑弯了眸,而我则因他的模糊的话语心跳停了一拍。就见九井一带着对方离开此地,偌大的房间内仅留我自己。我僵硬地坐在沙发上等候着九井一的信号、突然,全场灯光骤然消失,所有人都陷入漆黑一片。当场外陷入混乱我摸黑来到插花旁那看着像毛笔字的墙面,拿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与墙面平行的暗门手把。
“谁家挂的毛笔字会跟墙面平行,不会有挂纸的漂浮感啊……”
如果是一副毛笔字,那纸张肯定会更轻,但在我进这间屋子仔细观察后,写有“仁義”的地方纹丝不动,跟嵌在墙壁上似的。我便知道此处就是二宫办公室的暗门了。我按开九井一偷偷递给我的小型手电,左右扫视了一下内间屋内的布置。过于普通类似办公室的情景反而让我有点难以适应,我连忙从桌面翻到了书柜。
“千冬说,丢了一本黑色的皮质笔记本……黑色的皮质笔记本……难道是这个?”
桌面与书柜皆无一物与千冬的描述相似,我着急到开始趴在地上寻找,发现办公桌放脚的空挡里有一层暗柜。我小心翼翼用手去碰,暗格弹开,里面赫然出现一本破旧的黑皮笔记本与涂漆银制的手□枪。
我将笔记本迅速打开,亦见上面记着的是:“……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