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不错。就应该往这个地方想。川崎市这么大却偏偏在中原区工厂聚集地附近搞飘移。不存在地形好适宜比赛,厂房一个挨着一个建起来也不可能因为监控少。只是他确定了这个地方好受他们组织人的管辖。那很有可能那边……确实是个贼窝。”我打了个响指转头看向望月莞尔,他似乎仍旧沉浸在我的推测里紧皱眉心。我伸手点了点他的眉,自己也没什么底气尴尬笑笑:“所以敢去嘛?阿饼。”
“哈哈哈哈——你既然都敢来求我帮忙,我有什么不敢去的理由吗。”望月莞尔舒展眉头,回以我相当自信的大笑。我很难不为他的粗神经感到担忧,但凡有他人对他使用激将法必定是百试百灵。尽管如此,我的心底依然充满感激。“事不宜迟,那就上路吧。”
“一个钟头我们要是回不来,就打电话找人来。或者你们带着家长围到工厂搜人去。记住,不要跟条子们动粗,要客气而礼貌地跟他们说这种案件叫做‘诱拐未成年’。如果说谁看到了就说我们都看到了。……好像教你们做伪证也不太好,要不你们都穿便衣跟着我们去大门口看看?”我一时难免有些犹豫不决。
“不重要。”望月莞尔则在此时大手一挥。“开战前如果没有堂堂正正的宣战,这不是我的作风。偷袭也不是咒华武的宗旨。如果不开战只是进圈套来一场较量,这样的事我一个人做就好。将希望堵在椎名你身上我还是赌得起的。只不过追随我的这些家伙、他们不曾像我一样了解你,所以我并不会去强迫他们也踏入不知名的危险中。”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根本没法拒绝你的好心。走吧,望月总长。我究竟会不会让你失手,这种事得等你与我亲自上阵揭晓。”
我没有必要在这方面驳回他的指挥。毕竟这点上我与他的想法相仿。他们的总指挥始终是望月,而我只是一个临时来的参与进来搅局的存在。与为寺野南的队伍“争福利”不同,这本身就是敌在明我在暗的赌博。连望月莞尔都知道他将往“坑”里跳,我更清楚为了自己的盲目推测不该牵扯太多人——甚至都未将此事如实说给阿坚。
我教望月将他的发尾喷上一次性染色粉,甚至还拜托这条街上唯一的理发店给自己拿卷发棒烫了个一次性波浪。我尽可能将我两人的打扮成熟化,避免有任何耳目怀疑并小瞧我们的出身。临行时我甚至偷跑去阿坚家里借了花姐的一只皮包,特制的辣椒水甚至装到了化妆样式的喷雾瓶里,外面却挂着闪闪发光容易惹人注意的蝴蝶刀。
将一切准备好后我又联络日向给我打掩护,偷着摸着将行程彻底推后至晚上八点之后让日向再回家并表示整个下午都和我再一起。这样我就可以将归家时间彻底调后一个多小时。不算过度可疑但是可以向爸妈糊弄过去的程度……如果被逮住一切泡汤。只能将希望寄于花姐及咒华武知道我们去向的小弟们身上。
冬日过后春季的天明显黑得晚了些,所以等待的时间便也变得格外漫长。我交代了几次不许望月莞尔在我与他人对话中多插嘴,他实在听烦了我的念叨索性边咒骂着“唠叨婆”边逃也似得去捣鼓他的宝贝,机车。待到夕阳与黑夜终于融为一体,我坐在望月莞尔后座与对方嚼着口香糖一路直奔精野工程。精野工程名片上的地址离聚集地有段距离,剩下的咒华武成员则全员留守在废弃厂中等候我们的消息。路上他将不知名的朋克摇滚用喇叭放的很大声,吼叫的乐声仿佛能刺破耳膜。我在嘈杂音乐声中呐喊着询问他:“阿饼——你原来喜欢这种音乐?”
“你懂个屁!这叫战斗氛围好不好!再说前面搞乐队的经验不能直接丢掉不管了吧?虽说我承认是有点吵、但得让他们那群家伙都听到我们是实打实在暴走……”
我总算明白涩谷街头暴走族会被当做噪声的源头之一,常被投诉出警的缘故了。我想吐槽些什么,可说来每条道上都有每条道上的规矩。不懂行的人怕是自己。约莫在十五分钟后,我们终于抵达了传说中NEC附近的平房厂区。对照着路牌看了许久,我才总算确定那片看起来黑压压没路灯的场地就是名片上所写的“精野工程”。
“这会不会是假地址啊……”我心虚地自言自语着。望月莞尔却使劲地嗅着空气中的味道:“不会,这里的确有汽油味。尾气很淡但感觉烧的是95汽油,在这个场地的里面随着风飘过来了。”
“进去看看?”
“来都来了,当然要进。”望月莞尔索性踩足油门准备直接闯入厂区的大门,却不料看起来黑压压的厂房顶上突然大开四五盏远光LED灯。望月莞尔一踩刹车大骂一声:“该死,椎名别看!”
远光灯的强光在我及时闭眼的同时也照的我一阵眩晕,我下意识紧紧勒紧望月的腰部保持住身体平衡。望月莞尔用手一转车头使摩托横向停在原地,我们终于不再是直面刺眼的光芒而是背对强光。我慌乱地揉了揉自己被刺激到流泪的眼、擦干泪连忙捧了望月莞尔的脸细细查看他的眼部。他因必须直视强光调转车头,眼底已经浮现了明显的红血丝。我轻轻为他拭去被强光刺激出的眼泪,他依然嘴硬拍着我的手腕表示无碍:“妈的,进去非宰了这开灯的小兔崽子。”
“别逞强,跟着我就行。不是非要动手的话我们就先保护好自己。”
“……不骑着他脸上揍多没意思。”望月莞尔咂咂嘴十分不满。“这种纯属手欠,不给他长长教训未来还会拿这种事做过分的玩笑。”
“确实没意思,只是接下来就是我的谈判战场了。希望你先忍住不要出场。”我低声交代着对方,望月莞尔怔了怔,亦相当听话的点点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是有点像伊佐那的?”
“诶?黑川氏?我我我像他一样可怕吗?不会吧?今天被当做一天大姐大已经非常让我感到困扰了你竟然说我像黑川氏……恐怖、大敌当前却在讲恐怖笑话!”
话题转换太快,我则也十分茫然。大概是没见过我如此手足无措过,望月莞尔不再散发着青年不良那股明显的敌意,显得有些羞涩的垂下眸子浅笑。“不,就当我没说吧。我只是终于理解你为什么能成为武藤那么心高气傲的人的‘师父’了。”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要是我演戏演的出戏,的话我可会怪你……”
轻轻感慨一声结束,我索性中气十足,学着影视中那些道上的家伙弹着舌冲身后呐喊:“库哇、混账东西,你们就是这么接待新客人的?”
“新客人?今天预约的客人已经来满了——没让你们从车上摔个狗吭泥已经算是你们运气好。哪里来的不懂道理的毛头小子?”对面房上隐隐约约传来不可置信的讥笑声,我活动活动胳膊直接将望月莞尔一把扯了过来。
“谁是毛头小子、劝你说话放尊重一点,我们是来找你家二把手的。再啰嗦小心我身边的家伙把你脑袋给你开瓢。所以——现在把选择权交给你。究竟是让我们自己进去见二宫先生再把你从厂子里踹出来,还是你现在最好就给我把这破烂玩意关了,避免我们等下进去给你直接报废。”
“二宫先生是谁……?”望月莞尔听我所言在耳旁悄悄问。我着实觉得好笑用彼此听见的声音解释:“名片上的那个人名不就是他?印着是总经理的职位、却亲自上门处理难办的事件。既不是老板又不可能是跑腿的,这样想这个叫‘二宫纯浩’的只能是精野BOSS的左右手。”
“你居然真知道二宫先生……”上面的声音陷入沉思的焦灼、思考片刻后,对方终是将远光大灯全部关闭。眼前本是陷入黑暗的房屋玄关处突然亮起一盏灯,从内里迎面走出一位身着黑衣肌肉健硕的光头。大概是才看清我是名女性、他先是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后又收敛了他的失态浅浅点了点头:“不好意思,今天我们预约的营业时间半小时前已经开始了。本以为只有闹事的会在这个时间过来,但没想到是来找二宫先生的客人。请两位原谅那些打杂的失礼……”
我故作冷淡伸出手冲对方反问道:“眼药水呢?你们这边没记错有大夫吧、我的跟班难免被那光伤到眼睛,眼药水拿过来给他用上,我也就不过多追究了。”
“你才是老大……?”
我与阿饼归根结底还是有体型差的,他站在我身旁反倒衬得本不算娇弱的我有些娇小。我装作气恼的皱起眉:“真够失礼的、没听说过道上的小姐总得要有保镖?如果你能劝我父上大人不要派这么多监控我自由的家伙过来,我倒是立马得谢谢你全家。”
“您是……?不好意思。在见我们二宫头儿前您总得自报出身,还请见谅。”
对方许是被我的话语吓到、态度也变得更为恭敬与惴惴不安。毕竟我话里话外都将自己描述成的是个道上的掌上明珠,会说黑话以及不屑一顾的口气简直是这种大小姐的标配——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和为自己构造的今日标签罢了。闻言,我眨了眨眼显得有些理直气壮:“父上大人说了,出门在外不许我自报家门,避免有些无聊透顶的家伙会拿我的安全做文章。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让你知道,我以前在黑龙待过一段时间,是西关东‘赤壁’的人。不信的话就去查查当年西关东最大队伍‘螺愚那六’里有没有本小姐的影子。”
【对不住,荒师庆三!这个时候直接借用“弁三”的大名真是对不住了!】
我在内心默默双手合十向弁三前辈连道抱歉、之所以拿出对方的名号莫过于自己曾缠着对方听过许多西关东的旧事,以及他们最后是怎么拜服在佐野真一郎的魅力之下合并队伍彻底让黑龙变成千人以上的成熟队伍……总之这样的身份听起来既有名气但又难以寻找,很适合模糊他人的直觉与猜想。
没有料到的是、当对方听到黑龙反而眼神一动,随即变得很是热情:“那也就是可可君的前辈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我们可都是同道兄弟、真是不好意思还伤到自己人。进内场来吧。我先把可可小哥叫来给你打个招呼,你身后的这位就跟着我去我们的医务室治治眼睛。等个五分钟就把人给小姐送回来。”
“……送不回来你拿什么担保?毕竟你的手指都没有我的保镖重要。”我冷静地与对方贴得更近些直视着那赔笑的眼神,开口威胁。“我不想让他走,但我们是客,你们是主,客人不尊重主人倒也是失礼的事。我们先一起去见……可可。见完后你们可以安排大夫直接把药水送到他的房间。”
我在心中大感震惊、本以为川崎市这边完全不会有黑龙组员的身影才借用了荒师庆三的由头来隐藏身份。哪里想到竟然在这种老窝里还能听到九井一的名字?为什么黑龙……连这种地方都涉及了?不,也许,这个可可不是“九井”呢?碰到老熟人似乎行事会更加方便,可在这种场合碰到熟人的心情可并非寻常人能知晓。
对方答应了我的要求,我带着望月莞尔跟着他的背影入场。原来,真正的内场是从一层往地下走的规模极大的地下室——越往下台阶下走,狂热的喝彩声及有人呵倒彩的声音交织在一块,明明离得极远却能穿破我的耳膜。铜铃声大作的同时,似乎有裁判吹响口哨,紧接着便是整齐划一的叫喊声:“扁他啊!狠狠扁他!打、打得更狠些才好!”
“呵呵呵呵,小姐,没吓到您吧?欢迎来到——精野地下拳场。大家都是按规定时间有票入场的。小姐没有预约唐突前来,那些看门的蠢货自然不知事冒犯了你们。真是……我等下会去好好让他们长长记性呐。”光头领班发出宛若鬼怪故事中妖物的尖锐笑声,本是昏暗的夜色中,刺眼的白炽灯光芒乍现眼前。拳场的规模比想象中大更多。很难猜测这种靠黑拳做买卖的地方究竟有多少隐蔽的安保。
该说不说,即便我再面无表情,大脑里也在飞速盘算着自己带望月莞尔能否在一小时内彻底安全脱身。原本从头到脚的紧张感忽因进门前对方那羞涩的笑容而缓和不少,他之所以那样讲。某种意义上莫非是因为感到了我做他人师父的安全感吗?既然如此……
我偷偷握抓住了阿饼的手,哪知他的手已经握紧成了拳头还在颤抖。因担忧他的情绪我侧目看去,结果对方却眼神直勾勾盯着拳场中央,嘴角还扬起明显的弧度。望月莞尔的眼中闪过我曾目睹过许多次的光芒、那是暴走族们,在面临危险时几乎依靠本能所发出的狂热的战斗情愫。我长叹一口气,刚想在心底感慨幸好带了个只喜欢打架的没头脑来……却在光头领班的带领下来到了“不高兴”的办公室来。
“怎么是你……?”九井一西装革履,他扮早熟的样子简直比我更加熟练。那套西服甚至被他穿出了股中古感来,领带却熨得服服帖帖挂在他的胸前。九井一见来者是我自然惊讶到长大了嘴,而我,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了他,一把按住他的胳膊迫使他无法乱动后随即露出笑容:“可可君,见到本小姐还不打招呼岂不是太失礼了?在你的熟人前就不跟旧人亲近,我可是会感到难过的。”
“……”他还是难以放松依旧僵硬,我将他变化莫测的表情用自己的后脑勺挡住不给旁人察觉,便更加贴近他的脸二分并冲他挤眉弄眼。“怎么?你以前是怎么叫我的?”
“……鸩小姐。”他总算明白我的意思也看懂了当下的场合,甚至还贴心地为我取了个别名。“你怎么来了?”
“他们还把我当敌人挡在外面了,如果不自报家门完全不放我进来。那位和尚头是谁?你的合伙人?”我故作愤慨将手指向光头领班,而对方则不慌不忙鞠了躬。“没想到小姐还真认识可可君啊……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先告知鸩小姐我的名字。我是俊。前头接引大家的领班。”
“哦呀,俊。真是很好记的名字。见识到我们是同道中人后,现在可以麻烦俊先生你去帮我的小弟拿药了吗?”我摊开双手露出自认和蔼的笑容,言语间依然步步逼人略显胁迫。“毕竟,我有点小事想跟我的后辈好好谈谈。那可是有益于我们精野工程未来发展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