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淡的栀子花香随着空气飘到灵雎的鼻腔当中,人挨着人,边疆夜晚的寒风都吹散了几分。
灵雎为了做戏迷惑旁人,里面穿得单薄,只穿了一个白绫细绸单衣,外面松松垮垮的罩了一件松青单领道袍,他能敏锐的感觉到杨初的体温浮在自己的胸口,温温凉凉的。他下意识的低头盯着杨初的侧脸看,卷翘的睫毛像是天鹅的翅膀一样优雅轻盈,高挺的鼻梁,小巧的鼻头以及看起来饱满多汁如鲜石榴一般的唇。
灵雎今年二十有三,虽说他并无侍妾跟通房可不代表他是清心寡欲的和尚,他在如何阴暗厌世终归还是少年情热。
杨初的神经从左纶带着于风逸出现的那一刻就开始紧绷,如同一尊精致雕琢的雕像一般伫立一旁,无喜无悲,黑洞洞的一双眼瞧不出任何情绪。
所以当她觉察到灵雎带人过来看热闹了,并未阻止。
只不过......现在...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某人炙热的胸膛以及毫不掩饰,直勾勾的视线,他身上的兰花香丝丝缕缕不由分说的直钻她的鼻腔深处。
左纶声泪俱下的话音,如同隔绝在外的结界一样听不分明,她的心鼓跳如雷一下一下的震着自己的耳膜。
杨初有些急躁,她遏制不住自己失控的心跳,所以没有等左纶说完就直接抬手打断。
“休明你辛苦了,这不怪你,先起身吧。”
在随后将埋头嚎丧的洪涛扥着脖领子,从人群里拉出来斥道:“人还没死呢,你嚎的什么丧,这会想起来你和他同甘共苦的边防生活了?!”
“大帅,你这话好没道理。”洪涛不服的小声抗议。
“其他人也是,该干嘛干嘛去,这里不需要那么多人,孙休,边防再加三小队把苏赫巴鲁给我看好了,要是他出一点事你直接提头来见。”冷峻的声音回荡在主帐外面广场的那一块地方,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好事的兵丁被杨初那么一吼,吓得脚底抹油直接开溜,最后留下的只有于风逸的几个心腹在场。
见人散的差不多了,杨初踢了一脚洪涛的屁股说:“还不赶紧去寻谭大夫,让谭大夫去瞧瞧风逸的伤。”
洪涛这抹了两把泪连连“哦”道。
“你们几个找个担架,小心将风逸抬到他自己的帐内,等着谭大夫看诊。”
最后杨初深吸一口气,语气不善的问一直紧紧贴着自己胳膊的男人。
“你看够了没有?!”
原本灵雎以为她必定会甩他一眼,他已经准备好了。
只可惜希望落空了。
杨初只带走了左纶独自去了帐中,连一个余光都没有分他一眼。
灵雎看着她飒爽利落的背影,胸膛没有了其他温度空落落的,下意识,不自觉的抚上了胸口小声嘟囔。
语气满是不悦跟委屈,就跟头三个月的新茶一样茶香四溢!
“这也要怨我啊!”
不过她耍脾气的样子更为美丽,就如同天上庄严肃穆的仙女,降落凡尘有了五感,灵动狡黠,随后旁若无人的荡了一声笑。
灵某人的帅脸在江湖之上也并非浪得虚名,此刻再多上几分怀春风流,更是颜若春花般逍遥,闲适游戏世间乐!
眼波间流光四溢,原本死谭一般的墨绿眸子活灵活现,唇角微勾,气宇轩昂的一直盯着杨初的背影。
在旁边如同空气一般的雨活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家主子的行为了......
原本他们小心翼翼的躲过了边防的士兵回到了营帐,原本只消安静的待在帐内装傻就可以了,可自家主子偏偏要去凑热闹。
丢折扇,更衣,佩香丸,弄完这一套活堪堪赶上这场“热闹”!
雨活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不值钱的样子,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灵雎回到账内,铜鹤立首台的烛光晕在大帐,将他高挺俊秀的身姿映照在灰白色的毡布上,从小广场回来之后嘴唇一直噙着笑,但不讲话。
大概站了半柱香的时辰吧,一只从远方飞来的乌鸦静悄悄的落在大帐的窗外,沿着窗子来回踱步,叽叽喳喳的叫了一盏茶的时辰就利落的飞走了。
雨活偷觑了一眼此刻灵雎的脸色,只觉得灵雎的心情愈发的开心,仿佛藏在袖中的手指都在弹跳,灵雎余光瞧着身边欲言又止,但又静默如同一棵松一样的雨活,好笑的笑了一声才坐到了帐下的书案前拿起刚才被血污了一块的折扇缓缓展开。
画上的墨山竹林已经被血染了一块,如一朵硕大的红梅花。
虽好看,但灵雎已经不准备接着用了。
他三两下将藏在折扇头的短刃跟钢针取出来,随手将扇子撕裂甩到地下,再从旁边雕花刻字的锦盒内拿出前段时间刚绘的另一幅乌江寒雪图的扇子换上。
期间雨活频频抬头望向闲适自在的灵雎。
等作罢,灵雎试了下手感,摇了摇手心的扇子开口:“你想问什么?”
雨活躬身行礼,脸上犹疑之色甚重,可看见故作深沉的雨活灵雎觉得颇为好笑。
“想说什么就说吧,又无旁人。”
雨活恭敬地开口:“属下只是观主子的脸色很好,许心情不错。不知是不是北狄王子哪里有什么新的发现?!”
灵雎满不在意的哼了一声。
“哼,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